第6章 坚持原则

　　第6章 坚持原则

　　单纯的小于老师只当自己的教学热情奏了效，一次次耐心地弯讲解不说，还在教员办公室称赞了蜡班，说同学们看教材仔细，提出好多问题，当然男孩子的眼睛极少放在教材上，都一溜溜儿往扣扣之间瞄，更让蜡好笑的是，课间男孩子总要一脸暧昧地相互努嘴儿：“今天的是粉的！”

　　日子久了，这帮秃小子们的色彩感越来越好，居然分出明黄米黄，蜡听着，觉得全体都要去做维特鲁威人了。班里的女孩子们多装没看见，只有蜡和东菱表态明确。蜡摆明了和男孩子们心照不宣，每每投过的目光闪烁慧黠。

　　东菱却是一派忿忿，几次在要好的圈子里斥骂“这不是氓是什么！”后来东菱到底终结了男孩子们眼睛的盛宴，一次自习，她对弯在畔的小于老师轻轻说了句：“老师这么穿衬衣没觉着别扭么。”

　　同时似看非看地瞥了扣扣一眼，小于老师脸红了红，第二天上课前就多了枚别针儿，这以后小于老师的别针几成了她的标志。男孩子们对东菱的记恨就不用说了。

　　这件事上蜡只是觉着东菱多事，并没多想，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蜡感到，对于启蒙，男孩子真真比女孩子早也比女孩子主动得多。

　　初一快结束了，有个下午，蜡一进教室就觉得不对头，男孩子们全围在教室后面，头扎成一堆儿地看着什么，女生一近身他们就同仇敌忾地把人轰走，然后迫不及待地扭头继续看，一会儿一帮人又集中在后面黑板，看最淘气的一个画画儿，不时爆发暧昧的笑，快活得什么都忘了。

　　乐极生悲，那天正好是班主任的课，上课铃响了一帮人谁也没听见，老太太走到跟前儿了还不自知，图都没来得及擦，被老太太逮了个正着，老太太看见图脸就紫了，待从领头儿的男孩子手里夺过书一瞅，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课当然是上不成了，全体男孩子统统领到教员室罚站写检查，第二天照例请家长…好多家长啊…年级会议室都坐不下了。透过会议室门玻璃正好看见班主任慷慨陈词，蜡平生第一次见那么多成年人挨批，爸爸们唉声叹气，妈妈们目光游移，脸都红红的。

　　接下来的一周里，男孩子们统统蔫掉了，班里静悄悄的，听见东菱和学习委员说话：“活该！看他们还氓不！”蜡撇嘴都懒有力气了。

　　那幅引发大祸的画早就被悄无声息地擦掉了，不过相信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画的内容：极简单的线条勾勒了一张，上一个圈儿两条杠算是一个人，人上一个圈儿两条杠又算是一个人，那本被没收的书估计从此难见天了，虽没亲睹芳容，蜡也能猜出是什么书。

　　不就是一本《知识手册》嘛。蜡小学时在家里也见过，书里扎扎的器官图在心上怦怦跳一阵也就完事儿了，蜡根本没像老太太说得那样成绩下降道德败坏，还“走上犯罪的道路。”？切。

　　蜡回头看看，东菱和学习委员还在说，眼睛里转的是得胜的惬意。蜡轻蔑地斜斜眼睛：看你将来能当什么样子的圣女。蜡以自己对人事的理解断定东菱不可能例外，多年以后东菱也确实不例外了，可是蜡没想到，东菱不例外得那么让人心酸。

　　＊＊＊手册风波以后，男孩子们收敛了许多，甚至有好几个本来闹得极的，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班里慢慢恢复了喧闹，却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放得开了。

　　只有舒俱徕依然是老样子，不知怎么又杜撰了一句口头禅，张嘴闭嘴之间“在这个横的时代。”东菱一听到就走去跟前教育他：“你没有完了呀？

　　我知道偷看小于老师和看黄书牵头的都有你，要不是成绩好，就你这破表现，谢老师早把你的班长撤了，你不就是脑子好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期末见！”

　　舒俱徕上下看看东菱，宽容地笑笑，仰仰下巴颏儿：“还没加物理化学呢，别说大话啊！”蜡看着他摇头晃脑得意笱蟮募苁疲？谰赏嶙抛切σ恍Α？

　　应了扬先抑四个字，舒俱徕和蜡的情开始半死不活渐渐起死回生后来竟然源远长了，关键的转折点源于老太太给蜡的一顿批评。

　　快到夏天的时候蜡开始穿起短裙子，一双好看的长腿招得女孩子们都不爱穿长裙了，长短也扔在一边，于是飘飘的小小裙裾眼晃来晃去，女孩子刚刚发育的身体了大半，空气似乎都成了甜丝丝的。老太太在班会上旁敲侧击地说了几次“注意着装。”

　　东菱带头很多女孩子跟着就换下了短裙，只有蜡依然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蜡最喜欢的裙子是妈妈送的13岁生日礼物，厚厚的彩条棉布连衣裙，短到极致，一寸多余的布料都没有，卡得小身段儿凹凸有致，上海老裁说穿旗袍讲究九翘三弯，蜡虽然是小女孩子的身板儿不，可翘翘弯弯的地方是天生的，被小裙子一衬好看得很。

　　蜡一穿这裙子就有男孩子有意无意地跟着她上楼梯，眼睛不看路，翻翻地只看上面。这裙子到底还是给蜡带来了灾祸，有天蜡被班主任堵在教室门口结结实实训了一顿，直到上课铃打过才放回座位。

　　蜡不可能被训哭，可情绪不免低落，刚轻轻叹了口气，舒俱徕凑上来：“蜡别理谢老太，你的长腿穿这小裙儿简直绝了！”

　　说这话的舒俱徕，下巴颏儿离蜡肩膀头儿也就两寸，眼睛透亮得能照出蜡的心思，蜡乜眼看他阳光下镀了一层颜色的短短头发，随即垂下眼帘恬恬一笑：“还是不气她了，以后假期穿。”蜡很快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没想到那周的班会舒俱徕又提了这事儿。

　　老太太训完话，例行公事地看了看下面：“同学们有什么要说的吗？”蜡垂下头，等待着一贯的沉默过后的那声放学，不想舒俱徕在后面来了一句“谢老师我有话说。”然后端端正正站起来，提了蜡挨批评那件事。

　　舒俱徕说得极郑重严肃，大体意思是校服检查以外的时间，老师不该干涉学生着装，眼看着老太太脸色不好了，蜡急急使眼色让舒俱徕别说了，他却没看见似的。

　　舒俱徕说完就自己坐下了，蜡却有些呼吸急促：这是她第一次心里这么惴惴，不怕老太太旧事重提批自己，就怕舒俱徕…

　　果然老太太清清嗓子…这是教训人的前奏，她刚要开口有人说话了，竟是东菱：“谢老师，我们几个班委也谈论过这事儿，觉得您太严了，而且…”东菱低了一会儿头，额发垂下眼睫“我个人支持舒俱徕的。”蜡听到了身后舒俱徕得意地舒了口气。

　　老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大概因为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副班长会这么说，她愣了一下才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放学吧！”

　　这件事后，东菱再絮叨时蜡不再撇嘴了，舒俱徕嬉皮笑脸蜡也不悄悄笑他幼稚了：蜡觉得再讨厌的人，只要坚持原则，就能做个合格的人了…原则对男人来说也许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