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満脸疲惫
即使坐着也比我⾼了半个头,我仰视着他,揪着上⾐下摆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敛了笑容的沫涩给人一种陌生感,他平时以笑待人,眼角眉梢便柔和圆润许多,直到这会儿我才发现他五官凌厉,眉眼尖锐,与平时的那个如⽔君子判若两人。
他垂眼打量着我,浑⾝透露出往昔在官家才有的庒迫感。“那⽇为何匆忙逃走,又为何躲着殇止?”
他收回了阻止我离开的双手,殊不知我在这从未有过的氛围下腿双发软,这次没法逃了。心知他在给我主动诚坦的机会,各种思绪在我脑中纷而过,我的嘴却始终没法张开。
我在他⾝上倾注了太多情感,无论是试图与他成婚替他摆脫奴籍,还是享受照顾他、体贴他的那几分自我感动…我不能承担他知道真相后的那一点万一。他像是提前猜测到了我的反应,耐心仅走了个过场便继续这场他单方面的审问。
“我想了好几⽇,始终不明⽩你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当⽇我对他说的话“‘你很喜猫吗’。”他轻轻掐着我的下巴
我抬起头:“我当时回答‘我自然是因为你喜
’,你便言语不明地逃了,究竟是我说的哪个字有错,能让你吓成那样?”
“是‘喜’二字,还是…”微弱的呼昅声在沉寂的两人之间起伏,我的眉头不自觉微微紧蹙,心怦怦直跳。沫涩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我。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被拆穿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掐着我下巴的手。好险。我迅速埋低脑袋不敢看他,他的手落在我的发上,惊得我瑟缩着往后一躲,差点撞翻凳子。长发被男子温柔地摸抚了一瞬。
他便落落大方站起⾝,语气中重新带上笑意:“天晚了,沐姑娘该回了。”我怔怔仰面,只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喵。”不知去了哪里鬼混的胖橘从角落半开的窗户中跳了进来,借着我的膝盖做跳板跃上⻩花梨木的桌子,晃着尾巴在沫涩边上来回踱步,他无奈地略弯下,胖橘便灵活地跳上他的肩头,尾巴卷曲着遮住了他的双眼。
“坏家伙。”他笑着将那条长尾拨到一边,冲仍坐着发呆的我伸出手:“我送你回去。”我的心脏仍在跳,手心全是汗⽔,鼻尖还萦绕着沫涩⾝上的馥郁香气,他眼角眉梢流露着喜意,分不清是因为在他脖子上捣
的胖橘还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答案,那只摸抚过我无数次的⽟手停在空中,我抬起手:“…好。”
***那⽇沫涩送我回屋后便规矩折返,连着几⽇我一如往常在菘蓝的指导下习练琵琶,通过这段时间的练习,本陌生的曲子已被弹奏地得心应手,庒在我⾝上的任务便减轻了许多。⽇照西斜,菘蓝替我数着拍子。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今⽇练到这里即可。”我起⾝收拾琴谱,打算与他一起去厅中。祀柸在城中散布出“倾城坊绝代伶人再次登台”的消息,坊中近⽇慕名而来的客官也多了不少。
他便命我无事不要在坊中走动,以免被他人撞见失了神秘。这两天点卯之前习练便已结束,在倾城坊客前我与坊中倌伶
络
络倒也无碍。“今⽇怪了,佩扇公子这个点都没来。”菘蓝笑着调侃。“他自有他的事,哪有整⽇黏着我的道理。”
“沐姑娘心口不一,练琴时明明走神了好几次,屋外稍有动静你就当是佩扇公子来了。”正说着便撞上面而来一⾝缥碧青⾐的佩扇,他红
紧抿,一脸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佩扇公子。”菘蓝话音未落,佩扇朝他瞥了一眼,视线在我⾝上停了一瞬,立刻低下头与我们擦肩而过,匆匆离去。这是怎么了?我转头看着那个匆忙的背影,直至他的⾝影消失在转角。
“佩扇公子似乎心情不好。”菘蓝疑惑,我模棱两可应了声,并不再提。偶尔夜间回想起在清风桥献吻却又被推开的场景,我私心猜测佩扇或许并不喜我,卖⾝契一事是对我和他们之间的双向约束,如果他后悔了想要退出,应该也不是不行。
在清楚他的心意前,我不打算与他有过多的接触。是以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询问佩扇的不妥之处,不料夜里便出了事。
彼时我正靠在榻上研究各式花茶的配方,七儿门也不敲闯了进来,急得満头大汗抢过我手中的纸笔潦草写下“跟我来”三个大字,不顾避嫌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七儿?这是去哪…”我惊疑加,先前在屋里没有察觉,这会儿出门才听见楼下吵吵嚷嚷,我当哪位客官喝多了小闹一场,这在倾城坊中也是常事。七儿拧着劲硬拉着我,还没看见人影我就听到了
悉的声音。
“今⽇我便不许你去!”是佩扇,他声音颤抖又硬撑出来一股气势,尾音带着沙哑,竟像是哭了。
这回不用七儿拉我,我便跑得比他还快,疾步赶至吵嚷的那处。缥碧青⾐的男子面对着我,脸上的泪痕在灯火的照耀下斑驳不堪。
他死死挡在一人的⾝前,⾐服已在推搡间了位置,⾐襟散了一大片。我看见那
拔如松的背影便知是殇止,他在绸缎庄一连多⽇未归,竟是今天回来了。
“你瞒我一事我先不计较,楚卿命危在旦夕,你不要拦我!”殇止气得脸⾊发⽩,却又抵不过佩扇的力气,怎么也绕不过这堵人墙,他们二人没吵多久,两边已聚了不少不明所以的倌伶,好在长夜已深,客人们尽在温柔乡中,这场
不至于引来太大注意。
一见他俩我便怈了气,换做旁人我还能以管束的⾝份呵斥几句,扯上他们兄弟二人我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我从暗处走到灯下,四周的倌伶们有眼力好的先认出我来,当即低低唤道“沐姑娘”转眼就扯着相的伶人们三三两两走了。我脸⾊极差,在坊中虽未对他们动过什么刑罚。
但有祀柸在背后撑,无人敢留在原地触这个霉头,不一会儿就散了个⼲净。殇止和佩扇也看见了我,前者眉梢蕴着怒气,见到我试图收敛几分,仍是怒意不减。后者自知理亏,否则定会将我拉到他的阵营劝说殇止,我心中的疑虑便更大了。
“怎么吵得这么厉害?”我站到殇止⾝边。他手腕乌青一片,应是佩扇拦他时没收住力道,他満脸疲惫,但仍对我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等我回来再和你解释。”言毕就提步要走。
佩扇瞬间就像炸了⽑的猫一般,一个箭步冲到殇止面前:“你前几⽇才替她割了⾎,今天你一定不能再去了!”与楚卿有关的事还能有哪件,事关殇止的⾝体我便也担心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每月十五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