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柔声该起了
往⽇沐姑娘做事不卑不亢,甚少言语,最近却连抄账也要哼着小曲儿,眉宇间神采飞扬,如果原先的沐姑娘是一株沉静的⽔仙花。
那现在她更像热情恣意的红蔷薇,让人顾盼神往。以前沐姑娘娴静寡言,坊中的伶倌们有贼心而没贼胆,如今一个个铆⾜了力气献殷勤。
谁知有一⽇坊主私下找了她,让她盯紧了沐姑娘,不许沐姑娘出去沾花惹草。倒是怪了,沐姑娘不是对殇止公子有意吗?她只做坊中闲散人,静观其变吧。
今⽇坊中伶倌们排了一曲舞,苓芩儿和小⻩香特拉了我去看他们彩排,上次进坊演奏颂瑟的那位也在其中,短短时⽇就已声名鹊起,被称为“凌霄公子”
此次排的仍是舞,总计九位伶人在台上展露风姿,因不是正式登台穿着还是保守,群芳争
看得人心驰神往,真穿上了轻纱还不知台下要成什么模样。才看到一半,祀柸不知怎么找了过来,二话不说捂住了我的眼睛。
“让你管理坊中事务,你连舞蹈一事也要亲力亲为?”耳边丝竹之声靡靡,我正看得兴起,呑呑口⽔道:“他们想让我看看编排的如何,毕竟是跳给女客的。”
祀柸将我转了个⾝,我眼前一亮,男子今⽇也是意气风发,光彩夺目,一瞬台上众人便都成了俗物。“这些事给秦妈妈即可,你无需管。”他拉着我离开,⾝后便是一片怨声载道,无人再有心思排练。
走在青石子路上,祀柸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是问坊中的事情就是问坊中的伶倌,我碍于他的权威认真回答,面而来一个穿着紫衫的少年,一边说着“沐姑娘”一边往我手中塞了一个梨子,垂头娇羞快步走了。
⻩⽩的⽔梨在我手中沉甸甸的,闻着果香清新,我扭头看刚刚的少年,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祀柸沉脸将我扶住,直至回到屋中,我的怀里已被塞満了瓜果,一路上有三四个制造“偶遇”的伶倌约我夜间去他们屋中,全被祀柸打发了。
他见坊中伶倌趋之若鹜本已着恼,来到我的屋子才发现角落堆満了瓜梅枣梨,整间屋子果香四溢,不知是多少人送的。
“你近⽇做了什么?”祀柸板着脸,负手在屋中来回溜达。我洗净刚刚的梨,抱在手中啃了一口,同样困惑:“和以前一样啊…你该问问他们怎么回事,每⽇给我送这么多⽔果,吃不完了。”男子给了我一个脑瓜崩:“傻!”
我捂着脑门,此事确实错不在我,自五⽇前秋游回来,这些伶倌们便像看见鲜花的藌蜂一般争相采藌,前赴后继地往我屋子送东西,若不是我拜托七儿替我守门,夜里还不知会被多少人爬。
“是不是我变好看了?”秦妈妈前两⽇这么说过,连⽩画梨来访时也表达了疑惑,只有我自己觉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和从前并无分别。听我这样说,祀柸停下脚步认真端详起我的脸,我“咔咔”吃着梨子。
他抹了抹我上的胭脂:“你化妆了?”“殇止帮我化的,”我指了指自己的眉⽑“你看。”
两弯小檀眉如微凉月⾊舒徐绵渺,他又抚上我发间的宝蓝⾊双蝶镂金步摇,我又啃了一口梨吃吃笑着:“殇止帮我盘的发髻。”祀柸不语,他想他明⽩了坊中伶倌为何一夕之间被我昅引,不是因为什么着装打扮涂脂抹粉。
而是因为他们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陷⼊热恋的明媚女子。这好比在死气沉沉的湖⽔中投⼊了一枚石子,起无数涟漪,惊醒了在湖底沉睡的鱼儿们。倾城坊的伶倌们只知追寻一切美好的事物,以为触及美好,自己便为美好之人。
“何时的事?”我掩着嘴角的笑容,故作忸怩道:“秋游那⽇。”祀柸说不上现在心中是什么情感。
他只觉得嫉妒、愤怒、心痛,还有一丝丝的羡
织在一起,五味杂陈。因为楚卿,他以为殇止早已放弃了爱一个人的念头,没想到情爱如劫,避无可避。男子替我和殇止叹了一口气。
他用手擦了擦我嘴角的梨汁:“你们以后当如何?”“我不知。”我嘴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其实我和他也没有在一起,画眉、挽发…这些事情都是我刚来倾城坊时他会做的,如今只是重拾旧习,无妨罢。”万物不变,惟心境在变。
从前我当一场单恋,如今我与殇止情投意合,纵是琐事也満怀意趣,每⽇我期盼着他来屋中替我描眉,无需多言便已是人间幸事。祀柸轻轻亲了一口我的,幽幽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我痴笑着擦了擦被他吻过的地方,恍然察觉到男子优柔的一面,有些怔愣。我原以为他知道这一切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竟仍然为我着想。“你不生气?”“生气又如何。”他捏了捏我软软的手“还能拆散你们两人吗?”
彼时我并未知动物只有在受到威胁时才会表露敌意,祀柸能如此气定神闲,只是因为他早已窥晓事态发展,除非楚卿之疾得解,不然单凭区区殇止,还不⾜以让他放在眼中。
“明⽇从坊中出去的京墨公子成亲,你同我一起去吧。”他口中的京墨公子正是前些⽇子被赎⾝的清倌,秋游时便听沫涩提起过,听说替他赎⾝的是与他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引得坊中众人心慕不已,道他是命数好的。
我点头应了,祀柸了
我的头发,含笑离开了。***夜里下了一场雨,一觉睡醒气温骤降,満地的落叶和枯⻩的枝杈都预示着即将⼊冬。
祀柸是惯会享受的,早早预备了整个倾城坊使用的炭盆,所有人的屋子里暖意融融,都窝在屋里不愿外出。
我向来怕冷,炭火也比旁人旺盛一倍,要不是今⽇要同祀柸去参加京墨公子的婚宴,定是把事情推给秦妈妈一味躲懒。殇止来时我还未起。
他着了⾝⽔⽟⾊的直襟长袍,外穿了一件天蓝⾊绣竹褙子,端的是⽟姿袭人,冰洁夺目。我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时已从梦中醒来,男子坐到我边时带来了一阵屋外寒风。
我眼⽪紧闭,整个人咕哝着又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几分。殇止无奈笑了笑,伸手轻挠了挠我的下巴,柔声道:“该起了,我带了你喜吃的⾖沙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到底是馋虫大过睡意,我睁眼便是殇止无垢的俊颜,惺忪的睡眼瞬间清明,这般风采真是百看不厌,屡屡夺人呼昅。
洗漱时男子便去翻我的⾐柜,挑了一⾝略厚重的鹅⻩印花襦裙,又另选了件⽩底桂花的长衫袄让我披上:“天气冷了,你多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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