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明如水洗
“嗯?”他眯着眼睛重躺回榻上,捻了一块龙须酥,须臾放回盘中,从怀中菗出上次的那本⽩话小说,一个使力丢到桌上,那本薄册惊起三两纸张,复又重归平静。
我将笔放回青⽩釉山形笔架上,瞥了眼角落焚着的线香,翻起面前的书册:“接着上次的念?”⽩画梨轻哼应声,裹了裹羊⽑绒毯,寻了个舒服的势姿后阖上眼睛。嘁…上次睡成那样,本就不知道我念到哪里了好吧。
“四更已后,各带着随⾝金银物件出门…”我声⾊俱佳读了小半柱香,见⽩画梨睡得没了形状,暗猜他又睡着了。“…‘既然夫人来劝,且捉秀秀⼊府后花园去,把崔宁解去临安府断治。’”我“啪”合上书册,屏息盯着榻上的男子片刻。
好在他并无反应。怎的就知来我这儿觉睡。没好气地把小说推到一旁,刚刚握笔准备继续未完的统计,便听⽩画梨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就这般糊弄我?”我惊讶抬头,他保持着之前的势姿。
只是已然清醒,看不出是否⼊睡。我讪笑着重新去拿书册,念道:“当下喝酒赐钱…”…
“算了。”⽩画梨坐起⾝子,黑着脸冲我招了招手“我不想听了,过来。”炭热屋暖,男子一腿盘曲,一腿垂在榻边,腹搭着那条纯⽩的绒毯,动作间⾐襟被扯开了一小块,露出了左边的锁骨和一小片⽩瓷般的
膛。
我局促地走到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画梨沉沉凝视着我,道:“再近一些。”蔵在⾐裙下的小脚不情不愿又往他⾝前挪近一步,离他垂在榻边的那条腿还有两拳的距离。
他不语盯着我,前倾⾝子:“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屋中氛围诡异,我的心“噗通噗通”跳着,没由来的想到了前世他追到我家那次,只是他现在的表情平静许多,眼神也十分清明。话虽如此,猎物对危机总是存有天生的警觉。
我刚挪动⾝子,蓄势待发的男子就迅速伸手将我拽了过去,另一只手环着我的背,将我死死锢在他⾝上,让人不得动弹。榻上的矮几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几上的茶杯震颤两下,那只⾖青釉花口⾼⾜盘被碰翻在地“哗嚓”碎成几瓣。
龙须酥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我的在离他鼻尖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画梨静静地看着我,紧接着轻轻抬头,从容不迫地住含了那块嫣红的
瓣。我的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襟,
悉的温热触上嘴
的瞬间莫名就红了眼睛。甜软的⾆头未经抵抗便长驱直⼊,小心翼翼一寸一寸试探,轻
慢
,让那一处口腔沾満了他口中香糯的味道。
“吱呀…”木门开启的声音驱散了一室暖意,相接的⾆慌
分开,只见七儿神情惊讶,端着木案站在门口,上面正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现时我整个人窝在⽩画梨的怀中,
上还沾着两人口中的涎
,任谁也能看出刚刚屋中发生了什么。
我提起的心重新落下,刚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少年⾝后又现出另一人的⾝影。表情错愕的温润君子瞧见我和⽩画梨的暧昧模样,惊愕片刻后拧紧了眉头,下一秒便甩袖愤然离去。
“殇止!”我手忙脚起⾝,脚下踩到⾼⾜盘的碎片一个打滑狼狈摔倒在地。⽩画梨连忙拉我,我当他要拦我,狠狠甩开:“放手!”男子的眼中有一瞬的受伤,但我已顾不得他和立在门前的七儿,忍痛拖着腿一瘸一拐追出门去。
***廊外有稀松倌伶,或携恩客或与友邻,见我发丝凌⾝形怪异皆目有惊异,我问了两三个人,终于有一杂役知晓殇止下落:“殇止公子下了楼,似是往东南方向去了。”
月亮缺了一角,热闹非凡的红楼背后是一条幽深静谧的小路,沿路可以通往倾城坊杂役的住所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院落。
我⾝边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借着月光掩映磕磕绊绊走了一路,路上遇到的杂役们都说没有见过殇止,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我担心他趁我没注意绕去了正门,已经出坊也未可知。
膝盖的疼痛愈发扰人,头上的簪子经刚刚一摔掉在地上没来得及戴,长发散了満⾝,要是被胆小的倌伶撞见,明⽇大抵就会有倾城坊闹鬼的传闻。
殇止,你在哪啊…铺満青石的小路经昨⽇落雨仍旧滑,我走的着急,猝不及防又摔了一跤,正重重磕在膝盖的伤处,疼得我龇牙咧嘴。
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对殇止的担心混合着⾝上的疼痛,我控制不住鼻尖发酸,⾖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菗菗噎噎忍痛爬起⾝,我胡擦了一下眼睛,循着小路往倾城坊的东南角走去。上次祀柸曾让我和许陌君来打扫东南角的冬⽇温泉,殇止在那里也说不定。
“…此事给我,你勿担心。”忽而前方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怕被人看见我这般狼狈的模样,我下意识躲到了路边的五针松后,只见两个人影缓缓走来。
“奴知公子是言出必行的人,可坊中的赎⾝费用本就…”一女声婉转轻柔,声音中似有哭意。
是坊中的倌伶吗?这个时候不在接客是在做什么?我屏息躲在树后,等他二人走过才望去,只看到两人的背影,那男子⾝形倒悉得很,竟有几分凤昑的模样,他们这是在商量什么?听着像是想出坊中,但我并未听闻有倌伶要出坊的消息。赎⾝一事仍是祀柸在管理。
或许是他有安排也说不定。明⽇再去问他吧。我満心念着殇止,将此事丢在了脑后,终于,那处膝盖已痛的没了感觉,我在东南角的温泉处发现了他,他坐在上次⽩画梨坐过的那块石凳上,背对着我。背脊颓丧,双手随意垂在⾝边,全无往⽇⾼洁拔的模样。离他越近我越忐忑,步伐缓慢,走至他背后停下脚步,不敢开口,他定是知道是我。
一阵风起,我在⽩画梨怀里沾上的梨花香四散逃逸,殇止这才叹息道:“追来做什么?”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开关,我挪着腿走到他⾝旁,忍着膝盖的疼痛半蹲在他⾝边。
男子逆着月光,闭着眼睛,感受到⾐袖被我扯了一下,眼睫轻颤,挣扎了两下睁眼看来。蝴蝶羽翼般的睫⽑慢慢睁开,露出似蔵着万般柔情的漆黑瞳仁。
他眼中波光流转,明如⽔洗,只扫我一眼就躲去别处,同时说道:“沐姑娘怎么哭了?”我后知后觉摸了摸嘲一片的脸颊,不知怎么手中的⽔珠越擦越多,我呜咽咽把脸埋到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