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直接给换了
邻座有两位年岁相仿的青年男子,听见我们话中提到陈家,随口就接起了话茬。与我相对的橙⾐男子对殇止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可听闻陈老爷更属意他家那位管家,似有将陈大姐小嫁给他继承家业之意呀。”陈和姝与玄禾微?
我眼⽪一跳,另一侧的绿⾐男子表示不可能:“陈记家大业大,怎么可能甘愿祖业旁落,区区一个管家,名不正言不顺。”
“欸,此言差矣。”橙⾐男子自斟一杯“陈老爷家中无子,与其女儿外嫁,女婿分权,不如招人⼊赘呀!”他们接着⼊赘一事海聊一番,我和殇止互换了一个眼神,只当市井谈资,未曾放在心上。
结账时我拿出了那枚羊脂⽟佩,掌柜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下一秒便诚惶诚恐送我和殇止出门,这仲冬时节他却似如置夏⽇,短短几步路就出了一⾝汗。
直至马车走远,他才卸下劲来,对着门口宾的小厮道:“方才那位姐小的脸可记清楚了?下次她来,万得好生伺候,不得马虎!”
午后出了太,殇止特意撩了车帘,光在行车中间或落在我脸上,照得人困意倦浓。我枕在殇止膝上,在人嘲忽近忽远的嘈杂声中昏昏睡去。殇止轻轻抚弄着我的头发,那无甚灵魂的死物在他手中翻飞起舞。
他就这样玩了一路。怎么这么久了公子和姑娘还不下车?马车在茶馆前停了许久,驾车的车夫心中疑惑,犹豫着叩了叩车⾝的门框。没有动静。
正在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一只竹⽟清冷的手撩开车帘,殇止将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车夫讷讷退到一旁,眼睛不住往车里瞟,但殇止放下车帘的速度之快,让他只窥见了男子膝上如缎的青丝。
不多时,一只手拨开车帘,他连忙过去,便见那只手的拇指与食指间捻了一枚金叶子,隔着帘子,他听到宛如叹息的吩咐。
“去吃茶吧,一个时辰后再回来。”他不知车里的公子有没有看见他在车外欣喜若狂地点头哈,只听男子又道:“动作轻些,别吵到她。”他骤然停住动扭的⾝躯,下一秒像是唯恐车內之人反悔一般。
捧着那枚金叶子蹑手蹑脚退后几步,紧接着步伐无章地迅速跑远。尘埃在光下漫天飞舞,名为“扶苏”的茶馆飘出阵阵昔归茶香。
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殇止愿意以一枚金叶子之价守护我在冬⽇午后的香甜梦境,只因他极少能见到我在他膝上如此沉溺酣睡的模样。
***我略微睡了一会儿,醒时颇有不知⾝在何处的朦胧之感,后知后觉想起出坊的工作,忙不迭从殇止⾝上爬了起来“我睡多久了?”我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光晴好,左不过⽇昳时分“你怎么也不叫我呀。”
小小抱怨一句,殇止笑意晏晏替我理了理⾐衫:“刚想叫你你就醒了。”这话自然是诓人的,他了被我枕酸的腿双,缓了片刻与我踏进扶苏茶馆。
不同于扶芳酒楼的喧哗热闹,这间茶馆可谓雅致幽静。此间三层院落远离喧嚣,馆外松柏林立,绿柳周垂,墙垣雕饰,碧瓦飞甍。院中佳木葱茏,山石奇绝,甬路相衔。穿过抄手游廊,便至扶苏茶馆。
抬头面⽔曲柳⾚金长匾,上书“酌⽔煎尘”[1]四字,两侧一幅茶联,书云“雾锁千树茶云开万壑葱,香飘十里外味酽一杯中。”[2],倒透出不为尘世烦扰的洒脫之意。
一楼厅中墙上挂有几幅山⽔写意,共有八桌雅座,桌上分置四时揷花,并置表演评弹、曲艺的看台。
现时正有伎女表演古筝,筝音清脆,技艺娴,有娓娓动人之感。三桌散客不过七人,谈声极低,我和殇止的出现并未引人注目,一⾝素⾐的端净小厮前来客,询问我们要坐在哪里。殇止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要得是三楼雅间。
“还有一间‘伽蓝’无人,二位请随我来。”我当馆中人烟稀少,不料除了一楼的客人之外,二楼和三楼皆已坐満。
莫不如说一楼的散客们才是不速之客,另两层每层六间厢房,多为青年才俊携友人女眷散心谈天,或商人洽谈业务之用,女子不喜抛头露面,商务不允外人旁听,处处透露“密私”二字。
我和殇止走上三楼,小厮打开“伽蓝”的房门,厢房南面开窗,采光通透,四角摆放山⽔盆景,意境极佳。小厮低眉候在一旁,等我和殇止落座才清声介绍所有茶⽔,字句清晰,特点分明,让人无不明之处。
“我们来时在馆外闻见了一缕茶香,不知那是什么茶?”我问。小厮不卑不亢回道:“姐小说的应是昔归普洱,今⽇馆中多烹此茶,经风一吹便飘了満院。
此茶⾼香⾼甜,冰糖甜蕴独绝,是扶苏的特⾊之一。”除了昔归普洱,庐山云雾与不知舂也在其中,我心下感叹茶馆质量上乘,难怪会有文人雅士时常造访。
那小厮替我们上了一壶昔归茶与一碟山楂马蹄糕后就悄无声息退出了厢房,殇止和我闲聊许久,在添茶的空隙听我极快地叹了口气。
“累了?”他以为我不适应今⽇劳顿,拉过我的手腕替我把了把脉。“你会医术?”他动作稔,明显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只懂得发热闭塞一类的小病罢了。”他轻笑“毕竟我在楚家多年,总能跟楚⽗执学到些⽪⽑。”
他迟迟没有收回手:“为何叹气?”心思被人察觉,我苦笑着摇了头摇:“我本想着从倾城坊旗下的这些地方找到机会为学堂助益,可看了半⽇,总觉得不论酒楼还是茶馆,皆已是错无可挑的完美,不知还能有什么法子解决学堂的盈利问题。”
他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谋事在人,既这几处没有机会,就从他处创造机会,何况你只求弥补学堂的那一点金钱,无需多大产业。”
我在他的安慰下重拾信心,果不其然淘到了掩埋在沙子中的一粒⻩金。我们在扶苏坐至夕西垂,赶去另一间酒楼用晚膳,紧接着去探访此行的最后一处…名为“扶若”的琴阁。
我的确是有些累了,连琴阁的二楼也不愿意去,拉着殇止赖在一楼听歌声动听的艺伎唱曲。这里比之茶馆女客更多,十桌里有八桌都是女眷,各个朱面桃容,嬉笑怒骂宜喜宜嗔,自有一番风情。
我道这里很有倾城坊的影子,殇止点头附和,女眷们亦知烟花之地难免惹人非议,不如琴阁听起来⾼雅。邻桌一位⾼挑女子姗姗来迟,她甫一坐下就推开面前新上的茶⽔,直接道:“给我换了,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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