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连连点头
车子刚刚拐过公路,就被监狱大门上方灯楼內的探照灯锁定,大硕的光圈始终追逐着行进中的车子,一直到那两扇厚重的大铁门前面。
当车子在铁门前的警卫岗哨处停下的时候,李再安摇下车窗,探头出去,朝光线
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伸出胳膊,朝灯楼上比划了一下中指。
这个动作就像是触动了探照灯的控制器,始终锁定车子的光柱很快转走,紧接着,灯楼上有人笑道:“嘿,保罗,这里可不是自首的地方,你应该先去警局报个道的。”
李再安把头缩回车里,竖着的中指又在车外比划了一下,引来灯楼上一阵儿放肆的谑笑。这样的场面如果被外人看到,铁定无法理解:一边是堂堂狱警,一边是从这所监狱里逃出去通缉犯,双方就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调笑,气氛融洽。
不过这一幕显然还不是最超出常规的…车子在紧闭的铁门外等了不到一分钟,正对着的一扇小门在吱吱嘎嘎的噪音中缓缓开启,一个⾐衫不整的狱警叼着烟从里面走出来,朝车子比划了一个前行的手势。
“嘿,保罗,
回来。”等车子从他⾝边驶过的时候,狱警伸出一个拳头,笑道,李再安从车內伸出手,跟他撞了撞拳,说道:“苏兹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今天晚上他也当班,不过晚餐的时候喝多了,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狱警笑道。“替我问候他,顺便踢他的庇股。”李再安朝监狱门內第一栋狱警哨房里看了一眼,笑道。
***对于如今的李再安来说,回卡兰迪鲁这所曾经关押过他的监狱,和回家也没什么区别,驻守在这所监狱內的狱警,他不敢说每个人都能叫得上名字,但至少每个人都认识。
这年头圣保罗乃至整个巴西的察警,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收过黑钱,而在狱警中,这个比例还要更大,不为别的,就因为狱警的薪⽔更低,就像苏联曾经的导领人
列⽇涅夫曾经说过的那样,仅凭工资谁都没办法养活自己。
卡兰迪鲁监狱內的犯人,为了生存而犯罪,而这些狱警却是为了生活而收黑钱,实际上谁都不比谁⼲净,唯一的区别就是工作的
质不同罢了。
当败腐成为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法律就失去了它本⾝应有的约束力,而没有了律法的制约,仅仅靠道德规范的引导,又有几个人能坚守住自己的节
?
在巴西,并没有一个专门而立独的反败腐机构,反败腐的职权散落在主要的四个部门內:联邦检察院,国会调查委员会,联邦审计法院以及联邦察警局,而在这个年代里,这四个部门却恰恰是败腐问题最严重的所在。
就像罗塞夫执政初期被捕的联邦审计法院法官马汀恩所说的那样:“当你⾝边超过半数的人都在收受贿赂,过着锦⾐⽟食的奢侈生活,却从未为此而受到过任何惩罚,而你却不得不在每月发薪⽔的⽇子仔细盘算好每一分钱的用途。
时间久了,你会明⽩我为什么接受那些人的贿赂。”在巴诺罗越狱之后,卡兰迪鲁监狱的狱警数量得到了一定的补充,现如今,整个监狱配属狱警473人,而他们的薪⽔基本就是五百美元上下。
这五百美元里,他们要拿出11%的比例缴纳税金,2%的比例缴纳医疗险保金,8%的比例缴纳警员退休保障金…实际上,七扣八扣之下,最后能够拿到手的钱连400美元都不到。
警员的低薪与巴西的家国政策紧密相关,因为在一般的家国,府政公务员是被当做中等收⼊阶层对待的,⾼薪养廉由此而来,但在巴西这个神奇的国度,中产阶级是基本不存在的,整个社会的分配模式极端两极化,细分就是超⾼收⼊人群,⾼收⼊人群,低收⼊人群与贫困之下的⾚贫人群,很不幸,绝大部分警员就是低收⼊人群中的一部分。
在卡兰迪鲁监狱,圣保罗州政*府每月的财政投⼊大概为四十万美元左右,其中包括警员薪资,监狱的维护费用以及犯人的开销等等等等。
而在李再安的触手伸到卡兰迪鲁之后,他每月在这方面的投⼊不到十五万美元,每个狱警从他手中得到的贿赂不过是每月两三百美元,但就是这点投⼊,便可以让他在这个号称圣保罗规模最大的监狱里自由穿行,如⼊无人之境。
道奇轿车在灯火通明的监狱里穿行了几分钟,最后停靠在一排单层的集装箱式房屋前面,这里是值班狱警的休息处,每天晚上,负责监狱外围区域警戒的狱警就在这里休息。
李再安前世的时候,大概是94,95年左右,卡兰迪鲁监狱发生过一起离奇的越狱案,四名囚犯利用数月的时间挖了一条隧道,企图通过它逃出监狱去。
他们没有计算好出口的位置,准备逃脫的当天晚上,匆忙凿开的出口就开在了警员休息室的放映厅里。结果,逃狱变成了闹剧,放映厅內正聚在一起看电视的几十名狱警将这几个倒霉鬼当场抓获。
从车上下来,李再安扫了一眼对面亮着灯的几个房间,也不着急过去,而是掏了一支烟点上,就站在车边昅了两口,很快,从最左边的一个双扇门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只穿着內衬的人,一边系着
带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保罗先生,电话接的有点晚了,”来人是个胖圆脸的中年人,看着很憨厚的样子,尤其是那
叠起来的双层下巴,溜光溜光的,一点胡渣都看不见,像是婴儿肥。
这个人叫巴尔迪尼,过去是卡兰迪鲁监狱的供给官负责人。供给官在监狱里是个很特殊的角⾊,他们的工作就是同犯人做生意,在国美的监狱里,供给官被称为“co”
因为犯人在监狱服刑的时候是有参加劳动的机会的,而劳动就有工资,这些工资就归供给官管理,如果有犯人需要买香烟之类的东西,也可以用这些工资从供给官手里买,不过价格比监狱犯人供应的“黑货”还贵。
巴尔迪尼是前任典狱长卡西诺斯的亲信,后者升任圣保罗州典监长之后,就把他提拔到了卡兰迪鲁监狱典狱长的位置上。
李再安菗着烟,目光在巴尔迪尼脸上转了一圈,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一边在他右边脸颊上擦拭着,一边笑道:“电话接晚一点没关系,自己的⾝体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以后偷吃记得把嘴巴擦⼲净。”巴尔迪尼一张胖脸涨的通红,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与一般的狱警把李再安当成朋友不一样,巴尔迪尼在李再安面前真的像是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对主人充満畏惧的狗。
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从李再安那里收的钱要远比一般狱警多得多,他对李再安的了解也比一般狱警多得多。
仔仔细细的将巴尔迪尼脸上的
膏印擦⼲净,李再安随手将手绢搭在他肩膀上,微笑道:“完事了吗?没有你可以继续,我今晚有时间。”巴尔迪尼哪敢说他才刚“⼊巷”就被电话打断了,听了李再安的话,只是连连点头,一句话也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