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高府夫人
而且此类症状,尤以洞府幽凉为甚,想来这老美人的“洞府”里,老丈人儿的独眼和尚不曾进去做道场之时节,已然许久了。
“既是如此,请取纸笔与我。”张洛挽袍袖间便见下人呈上纸笔,亳州名砚古意⾼远,⾚鼠狼毫亦堪大用,连同那⽩如月下之雪的宣纸,一发都为名贵之物,那道士⼲坤握笔,江河添墨,方寸天地间挥毫潇洒施展,半晌便写就一六九字工整青词。
呈于赵曹氏看时,连那妇人都不紧暗叹张洛之才,且不说行楷工整间的洒脫,好似钱孔过油,无箭落鸟,那青词立意,就是让自己那做官的老⽗看,他亦未必全解其中之奥妙,当年宰相凭借青词⼊主內阁,这少年道士之才,与那青词宰相恐不差几毫几厘了。
赵曹氏定眼观瞧不噤也生出爱才之心,可及正眼看时,终究对那小道士喜不起来,然而这程自己确实挑不得⽑病,那刁美人不甘心就此罢休,心下思绪奔涌,不噤又思索出为难之策来。
“姑爷这文章确实不必说,将来若能考个功名,遇上个道学先生赏识,也能中个功名,只是我赵家向来以商为重,⼊赘家门,到底要考考你花钱。”
赵曹氏一挥团扇,示意那小道士拿过银两,见小道士收银⼊袖,那妇人才复言语到:“你此番外出,须把钱花个和我心意的数来,若你剩下的钱数不和我心,便算不得有本事。”
赵曹氏取过纸笔横竖撇捺一阵,便把镇纸庒住那字迹,吩咐下人一并端下堂去,等姑爷回事再行取来观瞧。“我,我想…想吃…糖葫芦了,姑爷,你便去与我购串糖葫芦来,如何?”赵曹氏眼角一捩,慢悠悠说到。
“山楂的?”“嗯…我想要大果厚⾐的。”赵曹氏淡淡应到:“我只吃过两次糖葫芦,其中一次还是碧瑜小时候和她分着吃的…”那美人儿复又小声嘟囔到:“还只吃了一个果儿…”
“岳⺟放心,这遭定叫您吃个够!”张洛慡朗到:“只是注意些,莫叫竹签捅了嗓子。”“这个自然。”岳⺟冷笑到:“姑爷儿,你也莫要被那山楂酸倒了牙才是。”
“是哩。”张洛应声而退,及至门前,又听那妇人喊到:“早些回来!”
张洛回⾝,神⾊奇怪地瞧那妇人,见赵曹氏怪气到:“你岳⽗此番出门,家中只有你一个男子,你若真当自己是赵家赘婿,便要在家护持才是。”
“知哩!”张洛应声出门去了,张洛出门,一面掂量着手里的银子,酒盅大小,⾜有五六两沉重,别说糖葫芦,就是摊都能整个买下了,张洛心中仍是警惕,这遭既是那刁美人试探自己,别说把那银子花得一分不剩,甚至略多了些,更不是那刁妇人所要了。
张洛盯着手里的银子,第一次觉着银子也烫手,可转念一想,那老闺女既然只想吃糖葫芦,既不是八珍席,又不是天九翅,想必吃不在重,只是要自己花钱,而自己既买了糖葫芦,她便要说自己只要那原封不动一锭银子,那时若自己花了钱,安能从容而应对否?
自己索便做一串与她,却不为美?到时她若问起我花了多少银子,我便把这锭原封不动归还与她,不也能不得罪她吗?
张洛一拍手,甚以为妙,玄州地方除了黑松,便最能产大果儿的山楂,出城便是一大片山楂林,张洛当即动⾝,太还未落山,便摘了一大兜山楂,就用⾐摆鼓囊囊地兜住,颠颠地回了城,用那一大兜山楂中的一半与那卖糖稀的小贩换了点糖,自己便就着小贩的灶台,一边煮糖,一边削几
木枝当做签子,又捡几个成⾊上好的大红果穿在一块,穿了十串,便把那红里透亮的大山楂搁在锅中熬蘸糖稀。
拓在大理石板上蘸几蘸晾凉,便是一串有卖相有吃头的好糖葫芦,连那卖糖稀的见了,都直夸张洛好手艺,想讨一串来吃呢。“不过这我倒不卖,这是给别人吃的。”张洛笑到:“不过这里还有好几串,就是与你一串也无妨。”
那小贩接过糖葫芦,一边道谢一边吃,口中赞不绝口到:“成,真成,没想到你个富家公子哥还会这手艺,真奇了。”
“哦?”张洛不噤疑到:“甚的富家公子哥哩?”“贵人容貌⾐着,具是富家打扮,不是公子哥是甚?”那小贩了一个红果,就着煎锅嘎吱嘎吱嚼得倍儿香。
“哦…”张洛先是一惊,不由得憨笑到:“非也,非也,人吃五⾕三餐,都一样,都一样,”那小贩闻言笑到:“你这公子却是个好说话的…诶…我咋瞅你有些面善哩?”那小贩吐了个果核,就势打量起张洛来。
“喂,小哥儿,你可是叫张洛的?”那小贩一言既出,就连张洛亦有些惊了,又留了个心眼,也不承认,继续打探到:“老哥儿,这遭是何理会?莫不是错把我认做个通缉犯了?”
“非也非也…”那小贩笑到:“玄州城近今天刚出个寻人告示,満城郭贴得到处都有,我也曾见过,见那画上人容貌不凡就和认字的打听了,只知是个叫张洛的。”
“那告示找人,却是要做何理会哩?”张洛忙问到。“不知哩,你若认得字,便从俺这小摊儿往右走,巷子头便有张告示哩,那上面有什么,你便自己去看罢。”
“是,是哩!”张洛见那人并未起疑,当即攥着做好的糖葫芦开溜,行至巷口,果见一张告示,凑近一看,乃是张带画像的寻人启事,那画上画的真气,果是与自己八分相似,再细端详下方小字,便见那蝇头小楷分明写到:寻人启事:此人姓张名洛,乃是梁氏外甥,于近⽇走失于玄州诚,有目见者,请速引张郞至向胡同梁氏府第,必有重谢。
寻人者:梁氏遗孀,芳晨。“妈呀!我的芳晨夫人还到处找我哩!”张洛又惊又喜,连忙想扯下告示直奔梁府,可转念一想,若那梁氏对自己念念不忘,当时一走便是不告而别,这回相见更不可造次,一来要防梁府人把我当了奷主⺟的贼人,二来要向那梁氏美妇解释明⽩,如此说来,此事倒需从长计议了,张洛定了定心神,便捏着五六串糖葫芦回赵府,诶?
这所谓梁府,不就在赵府西面吗?张洛心下一凛,如此说来,便更不需焦急,先把那闹脾气的赵曹氏哄上一哄,再去找⼲娘亲赴约不迟。
正思索间,向胡同已然在望,张洛抬头留意,见那梁氏府地果真就在赵府西边,倒紧挨着赵府,张洛观瞧罢,自进赵府中不题。
却说赵曹氏自张洛出门便执拗等候,那镇纸下庒着的,确是“一分不花”一分不花也是花嘛,那神一会儿回来,必会花钱,到时便劈头盖脸奚落他一阵,好不解气也!
赵曹氏愈是幻想,心中愈是奋兴,冲动相之下,那刁美人竟坐立不安起来,正酝酿间,便听得小厮回报到:“禀夫人,芳姑来了。”
那赵曹氏心中焦渴,只是失神地说了个请字,便呆坐在堂,更不做理会,半晌间仆人引一⾼大俏妇人穿堂⼊户来在赵曹氏房中,言语娴柔,坐立有度,似也是个大家闺秀,⾼府夫人,只是那
妇人⾝量还较赵曹氏纤柔些,
子大小略略逊⾊,那妇人走进房中,轻轻拍了拍赵曹氏的肩膀,那刁美人方才回过神来,強颜
笑叫了声“芳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