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闲饮几杯酒
“啥?我…我啥时候多了个老丈人和老婆呢?”张洛眼珠子都亮了,扯住袁老道的袖子一个劲儿地问。“咄!松了俺的法⾐!这般没规矩,再使点劲儿,为师又得打好几个补丁了。”
袁老道一敛袍袖,张洛也不再放肆,格外规矩起来“师⽗,你给说说,⽇后我跟老丈人盘道儿,不至于让他把我当成骗子哩。”张洛堆笑到。
“这…哎呀,从哪说起呢?徒儿,你还记得你幼时来过塞外吗?”张洛点了点头到:“我记得当时是为了躲战哩。”
“当时赵财主一家染了瘟疫,请了多少医生都没用,眼瞅着就要灭门了,是为师用无上奥妙道法,救了人家一家…”
“那是人家命好,我就不信喝您老那破符⽔还能治病哩。”“啧,不是符⽔,是为师调的草药哩,俺修道之人又不是骗子,这点职业守为师还是有的。”“之后呢?”
“赵财主当时说什么也要重金酬谢,不过我都没要,要给我修个道观也让我给拒绝了,原是我早就算准你和赵家有缘,故特意前往搭救,更不要半厘财物,那赵家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为师便让你和赵财主家的千金定了门娃娃亲,说起来,玄州城的家财万贯的富翁,还是你的丈人哩…”
张洛闻言大喜,便复问袁老道到:“如此说来,可有甚书信物件作凭证吗?”“有是有哩…”袁老道摸了摸周⾝,不一会儿便掏出来个镀银剥落,露绣铜,嵌瑕⽟的⽩石扳指:“这便是了。”
“啊…这么寒掺呀…”张洛拿起扳指端详一阵,嘴上佯作嫌弃到。“你懂什么?这是人赵财主未发迹时的贴⾝之物,俺叫他把此物留作定证,他还老大不愿意哩…”张洛闻言,佯把那扳指脫手,却使了个声东击西的小心思,悄无声息地蔵那扳指在袖。
袁老道喝了口酒,悠然自得到:“可,一来世事无常,谁知道赵家还住不住在玄州城向胡同第六家门口有狮子的地方呢…
二来赵家女儿从小⾝子骨就不大硬朗,难不成让他家给你配个冥婚呀…哎,我看你还是和为师一道修道,将来成了正果寿与天齐,也是一番自在哩。”
“我觉得现在就自在了,有饭就吃,有酒就喝,倒头就睡,要不是放心不下你,我还能更自在哩。”“嗯…孺子可教呀,修道就要有这种心态,不要急就是了,这一点甚至已经強过⾼门大宗勾心斗角之徒百倍了。”
“呵…人家大宗门里的女人都穿袜丝⾼跟鞋哩,有钱得都要没边儿了,我要是去了,我也争,跟谁过不去别跟钱过不去呀。”
“俗人一个,仙人想要钱,随手一挥就是万两⻩金,手一指就是⾼台雅榭,仙人之不在此也…
为心之网,就是修道的又有几个像真仙人一样自在呢?”
袁老道还没说完,咚地一声倒头便睡,半晌便打起呼噜来,张洛叹了口气,轻轻给袁老道盖上了被子。
张洛似乎隐约记起来了,那年师⽗同个穿锦戴金的财主谈话,言语里似乎说过什么结亲之类的话,自己当时只是隐约听了一两句,没成想竟是段姻缘,张洛喜出望外,跟着师⽗漂泊了这么久,终于有个可以依偎的家了。
张洛记事早,自那时起,自己似乎就跟着师⽗一块儿“云游”张洛的爹死了,这是袁老道说的,他似乎认识张洛的娘,可一谈到她,袁老道总是面带严肃地斥责自己多嘴,似乎她是个不可说的大人物,要是按这么想,自己或许是个知府老婆偷人生下的野孩子?
亲爹叫人打死了?嗯…确实合理,要是再大胆假设一下,自己没准是皇帝老子的某个媳妇的私生子?娘的,想想就刺,要是锦⾐卫会读心,这会子没准就得当场砍了自己的脑袋了。
说起来师⽗对自己不赖,读书识字,打熬筋骨,辨草识药,自己也算跟师⽗学了点小本事,说起来,师⽗但凡要是开个野药铺子,或者开个字摊,哪怕稍微会点察言观⾊,也不至于混到住破观这地步。
仙神鬼妖,张洛总觉得那些距离生活过于遥远,飘渺,甚至子虚乌有,也不过就是哄小孩子的童话罢了,张洛游历人世尝遍酸甜苦辣,装神弄鬼之语,他也早就不信了,可换句话说,不信未必没有,冥冥之中似乎有那么一股劲儿,张洛说不清,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不管怎么讲,师⽗对得起自己,果真能⼊赘财主家的话,说什么也要要一笔给师⽗养老送终的安家费,无论是清贫的生活还是漂泊的宿命,张洛早已厌倦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再等不了两年了。
张洛当即扯了片窗户纸,就着厨灶里烧黑的炭火,留下了三言两语道别:老头儿,保重吧,等我招了赘,就接你下山过好⽇子去。
张洛轻声在袁老道⾝边嘟囔一句“保重”便准备挑起行李下山去玄州,可一想,给个穷老道卷包会了,传出去不地道,师⽗袁老道的所有财产只有这堆不知道显不显灵的“法宝”
“法器”思来想去,张洛还是决定去行李里挑一两件说得过去的东西傍⾝,自己不告而别,果真找不到老泰山,也可以靠唬人的法器撑撑门面,赚够了钱,再回山上时也对师⽗有个代。
行李里有几本古书,有的是纸印的,有的甚至是厚厚一卷竹简,也有地摊上就能买得到的相面算卦的书,除此之外还有测算吉凶的签筒,辨指风⽔的罗盘,算问命数的算盘,甚至还有装着黑狗⾎的瓷瓶。
张洛想了想,拿走了那卷最厚的竹简,还有边脊上刻着⼲支山川的算盘,就算蒙不了人,下山当个算数先生也能混个温。
据袁老道说,道行浅的妖精道人都怕黑狗⾎,无论有多大神通,挨上一点便都施展不了,只能任人宰割,相传黑狗是地狱里处刑妖仙的魔狼后裔,⾎自然会克制各种法术,张洛猛地想起⽩天那个死状可怖的汉子,冥冥之事,没有也要防三分,便又揣了几个黑狗⾎瓶,不说驱妖赶魔,至少也能祛祛晦气。
小道士打点行装毕,便对着睡的袁老道拜了三拜,重重磕了三个头,便仓促下山,兹一去,虽无修道之心,亦有长生之缘,却不知这一路上几处平坦,几处坎坷?***
张洛打点行囊下山,烛火遇上山间的风晚霖,很快便会熄灭,时值夏秋之
,张洛一路上捻了几个萤火虫,揪了几
头发丝把虫儿系住,又扯了几个叶子,捡了几
木
,加上草纸,做了个照亮的纸灯笼,张洛提灯而行,伴着如⽔月⾊,一片幽光,击打出层层如雾似晕的光漪,张洛一路担光而行,兴之所至,朗声长期歌来:“桂棹兰桨击空明,流光⽟火溯⾜行,渺然
怀苍天皓,佳人抚琴容展盈…”
山间的野兔立起⾝子,听了一阵,嚼了几口野草,疏忽间隐没,林海萧萧,鸣响着风的神思,张洛虽⾝在道门却总以俗人自居,面对夜⾊,也不噤怀抱欣喜,若是这遭真能配合姻亲,得了一番小富小贵,自己便也要在山上修个小屋,无事打猎读书,闲饮几杯酒,也不枉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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