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敢造次
那小道士自被留在赵仓山家中,至今已半月有余,赵仓山当⽇虽驳斥赵曹氏,另又留了个心眼,那泰山曾来与张洛谈了些三教之书,又另把四书五经考了考张洛,好在张洛对答如流,那财主亦甚奇之。
其后便只是窝在西边院墙的客屋里读些闲书,或在赵府四处闲逛,无聊透顶,却也未惹是生非,可张洛终是少年天,关的久了便要出去透透气。
想那赵家姐小一女流之辈一旬间尚可自由出⼊两回,张洛半月间更未踏出赵府一步,只把那⾼院矮廊,奇花异草赏了又赏,如今亦是倦了,可毕竟寄人篱下,与那赵家饮食尚不在一处,外人穿行府门更多有不便,张洛虽憋得紧,却终不敢放开言行。
张洛本以那风餐露宿便已是人间苦,却不曾想⾼墙大院,锦⾐⽟食,倒把个活生生的人圈在几方丈地里扑腾,闷也闷出个病来,张洛落得富贵乡,倒怀念起山野放,市井闯游,无拘无束的自在⽇子了。
不过这遭确实改头换面,一发得意起来,这⽇张洛在屋前晒太,一面托着一钵皂角,就着井⽔洗那脏破的道袍,审视旧⾝裳,端详新⾐冠,张洛也不噤倍添精神,做事一发慡利起来。
那丈人曾嘱咐张洛,此番下山虽不比还俗,却也不能穿那鼠⽪似的道袍了,由是置办新⾐,打理仪表,自不在话下。
那张洛本就是一刚俊朗少年,去冠易袍,一⾝锦绸,青⾐蓝巾,打扮有方,把那
野之气一洗,虽是俗家打扮,倒真有些天官之貌,人换⾐服,就是这番打扮出去,逢人也会把这小道士当回事,丫鬟仆人见了也愿好声好气地言语,不再轻慢了,逢见下人,都唤张洛作“天师驸马”哩。
一来打扮正经,二来⾼门大户严谨,张洛也把那市井气收将起,说话做事也变得稍稳当些,前⽇里冲撞岳⺟赵曹氏已是失礼,若再见罪大人,恐怕便要讨嫌,俗语云三思而后行,⼊了严谨家门,当小心些才是。
正洗间,耳听环佩叮当,与那⽇初⼊赵府时相似,张洛忙抬头,见赵姐小朴素⾐装细画眉⽑,款步向自己走来,张洛见那佳人薄穿⾐裳,肌肤透照⽇影,浑雪般相似,同那露⽔情缘的梁氏相比,多了些细腻,少了些健美。
眉眼却一发画得精细,兰麝芳馨,隔着十步便闻得清,润扑扑直冲张洛拍来,暗夹体香,温润润浸透心神,好似焚瑞脑的香般魂销。
张洛自那天与赵姐小一见距今已过了半月有余,想当⽇重怀心事,面对这巧丽佳人尚未细细打量,而今见那佳人款款走来,由远及近,好似仙子下凡一般,比那梁氏少了些感,多了些清丽,亦是浓淡相宜的绝⾊美人。
“虽说不可妄念上人,可就岳⽗那游神模样,却也生不出天仙样人,而今看赵姐小这般俏丽,除去那与⾐裳较劲的大硕啂房,倒与我那刁岳⺟倒有七分相似哩…
“那张洛终究是个天才成的少年,面对那可爱女子,眼神一发地
飘,只敢若即若离地用那余光打量,与那俏丽少女双目相对之时,只剩脸红心跳,把个魂儿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姐小似乎并不是专为张洛而来,眼神往张洛这厢一瞟,便快步走了,张洛远远望着赵姐小远去倩影,心里扑通扑通兀自跳个不停,竟好似怈了元那晚般
动。
张洛自那天见那赵姐小薄衫浓妆地从自己⾝边走过后,一连几天都能见赵姐小如是打扮地从自己⾝边经过,依然目不斜视,好似端庄自开的解语花一般不闻人眼不见人声,张洛觉着奇怪,奈何赵姐小⾝边没跟丫鬟,张洛一小小子儿又不好亲自向赵姐小打听,好不容易逮住一贴⾝丫鬟,那丫鬟更不言语,只是盯着张洛笑。
这天张洛绕着庭院转了一圈,又“偶遇”赵姐小,那少女同张洛只是擦肩一过,小姑爷儿耳听得轻咳两声,再一回头,只见赵姐小头上⽟钗叮铃铃落在地上,赵姐小如丝秀发垂瀑般披散开来,一股兰花香味登时弥散,那姐小就像是失了神儿似的接着前行,张洛连⽇里心中甚怪,便接着拾钗之机,追上赵姐小,见赵姐小回头,张洛便不敢造次,离那佳人三步远便站住了。
“赵…”张洛心中纠结,实在不知如何唤那美丽人,若直呼其名,二人尚未成婚,是否失了庄重?若称其为赵姐小,姑娘会不会多心,张洛纠结半晌,思来想去,才顿了顿气,缓缓开口到:“赵姐姐…”
张洛一语既出,心便作打鼓似的咚咚跳了。“哦?”赵姐小眉宇间止不住一股笑意,面若舂风般暖人:“所唤奴家何事?”“啊!这娇娘声儿唤得酥哩!”张洛只觉手脚冰凉,
着佳人舂暖花开的笑意,強挤出词到:“您掉了钗子…”
“哦…”赵姐小凑到切近,径直去从张洛手中拿钗,二少年相对不过半尺,张洛下意识低头,面便是赵姐小勒得紧致,盖在轻纱下⽩晃晃的
脯,伴着一股少女醉人的暖香,软哄哄
面而来,张洛一未曾与同龄少女切近相对,二怕授受之间坏了规矩,便趁赵姐小拿住⽟钗的功夫,急忙转⾝要走。
“哎!”佳人柔声一唤,张洛只觉手掌被一只又滑又凉,⽩⽟般的细手牵住,张洛一哆嗦,腿便要软了。“姐…姐姐所唤何事?”张洛不敢回头,只敢用另一只手紧紧抠住⾐角。
“你只管回过头来,奴家正要与你理会理会…”张洛听出赵姐小音中微带愠怒,便回过头,与那碧⽟佳人面对面站住。
“你看…”赵姐小把⽟钗拿在面前,与张洛只隔一钗而四目相对,一对姑娘清秀眼对上少年有神睛,赵姐小微微脸红却不忍移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洛又怕小道士猜出自己的心思,闺女调⽪,把⽟钗缓缓凑到张洛眼前,张洛微微出神,闹了个斗眼,把赵姐小逗得捂嘴巧笑,嘴角弯都翘起来了。
“哎呦…你⼲嘛…”赵姐小笑得张洛不好意思地直挠头,牵着张洛的手便轻轻一掐,又拿出一面愠怒面孔,把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闹了个懵。“姐姐,在下可有失礼之处吗?”张洛见赵姐小鹤眼微挣含怒,便不敢与她直视。
“你把俺心爱的⽟钗碰坏了。”赵姐小怒到。“姐姐莫要平⽩赖于我,我捡这落钗,实为了还你哩!”张洛忙辩到。
“分明是你个登徒子浪无礼,方才要孟浪于我不得,把个好端端别在奴家头上的⽟钗弄得滑落了,谅在你是俺未过门的丈夫,俺不计较你无礼,可你赔俺的⽟钗!”赵姐小強忍嘴角笑意,兀自看着张洛一脸困窘。
“姐小休说!贵府上一向严谨,向⽇顶撞令堂,我便更不敢造次,怎地诬我浪
哩?”张洛惊辩到:“况且这⽟钗确不是我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