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只能坐凳上
“看来这刁岳⺟还算个有修养的,此番好言好语,我便受不了,若当初与她争执之时,她逞起好嘴,劈头盖脸骂将过来,我可是万不住的。”那少年怕了赵曹氏,任凭那铁嘴
妇说什么,他也只是诺诺答应便是。
“诶,是不是到了正餐时刻了?”赵曹氏看了看刻漏,已午时四刻了。
“正是正是!”张洛忙点头到:“大人少歇,容我吃个午饭,便来执事。”那少年起⾝走,却叫那岳⺟⽟手捺住肩膀,按回座上。
“你待会儿同我一起吃个午饭,我尚有话要同你说。”赵曹氏此话一出,那少年便慌忙告饶到:“大人,我此番服了,你有吩咐,但凭驱使,婚礼甚急,万不敢搁置也。”
“呵呵…你这小鬼嫌你娘烦了?”那赵曹氏识破少年心思,却不发火,吩咐下人准备佳肴罢,复又挨到张洛⾝边,好声好语道:“我自幼便能说,人见了我,都说我随你外婆,哦…就是我娘。”
那岳⺟长叹口气道:“哎…想来世间之话,都是有数的,我说的多,人家便说得少,由是便都嫌我话唠,一发疏远我,我心里便愈加憋得慌,逢个知心人相谈,话便更多了…其实非我本意,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怎么…”
那美人一时语塞,却听那张洛笑道:“该怎么少说几句,便把个话儿就说清楚?”那美人眸子一亮,巧笑颔首到:“正是如此。”
赵曹氏顿了顿,便柔声同张洛说到:“望你莫要嫌我便是。”张洛叹了口气,又笑道:“我话也多,您多说了,我便少说了,倒省我力气也。”
谈话间午饭已摆置停当,荤蒸羔羊⾁,素烹紫鹌鹑,荤素各一道主菜,外加所配飞禽走兽,时令佳鲜,⾊鲜味美,分做四凉四热,共十道菜,摆列停当,便要占満整桌席。
赵曹氏与赵仓山向来分开居住,只在好时共居,那岳⺟在本屋排宴停当,亲递张洛碗筷,十指轻盈,牵引张洛⼊座。“洛儿,你可是能喝点酒的吗?”赵曹氏伸手抚捺张洛肩头,⽟指轻扫,柔柔问到。
“向⽇里跟着师⽗时能喝一点,”张洛一面轻移⾝形,微微让过岳⺟⽟手,一面恭谨道。
“哦…”那岳⺟闻言抿嘴一笑,一面示意张洛小声,一面踮脚低⾝,悄咪咪近了卧室,半晌捧出一深棕⾊酒瓮。上搁两只羊脂⽟碗,柔若⽩藌凝脂一般。
赵曹氏抱着酒坛子,小心翼翼坐到桌边,摆好酒碗,揭开红封盖,一股酒香夹杂桃花香味,柔柔飘散开来。
张洛自幼跟随袁老道左右,好酒也曾喝过几坛,似这酒香里夹杂花香之酒却果真少见,那少年一面称赞,一面把酒碗往前移了移,又要腾手去接那酒坛。
只见那岳⺟嫣然一笑,轻推开张洛之手,又探向桌下,摆弄一阵,便自那桌下暗蔵窄格之中,变戏法般拿出一柄翠绿的碧⽟酒勺,又取桌上净⽔略略濯了濯,这才将那碧⽟酒勺轻轻探⼊酒坛中,勺柄轻转,撇去绿蚁酒沫,龙吐⽔琉璃当空,哗啦啦舀出一勺见底,倾在碗中,隐隐竟泛出碧⾊。
“果真好酒也!”张洛大喜,好酒好⾊,香气芬芳,得那少年酒兴大盛,不自觉便伸手去端那酒碗,刚碰上碗沿儿,却又叫赵曹氏笑着止住了。
“洛儿再稍等,好酒不怕晚也。”那岳⺟拿起下人随宴端上来的⽩瓷酒壶,那酒壶里装的是玄州特产的蒸馏⽩酒,因其甚辣甚烈,故唤作“喉间火”
赵曹氏端起喉间火,咕噜倾出如泉烈酒,呼噜倒在呈了美酒的酒碗中,但见那一碗碧⾊好酒碰上喉间火,竟随那烈酒慢慢化为淡淡琥珀般颜⾊。
赵曹氏依此法又给自己倾了碗酒,便端起酒碗,同张洛碰了个碗,琼浆相倾,映⽇透碗,端的是好颜⾊。
那少年端起酒碗,轻轻先抿一口,便觉一股热流如舂夏之,厚厚灌⼊喉中,随即便觉一股酒香弥漫,霎时便充斥喉⾆。
那酒香甚浓,回味间久久不散,又于味尾存有一股花香,似是舂桃花之味,张洛只觉先抿了一小口,回过神来时,那碗中酒便已⼲了,那酒甘美至极,张洛饮下酒,半晌便只余回味。
“哈…”张洛重重噴出一口酒气,便只觉一股香美之气,肚腹间气回肠,久久不散:“果真是好酒也!”
这少年连连称赞,那岳⺟亦抿嘴巧笑,一面同张洛又斟了一碗酒,一面道:“我幼年时在京城里住过些⽇子,那时节常有达官来往,便把这酒送了我⽗一车,我那时见装酒的瓮好看,便贪玩偷了这样一瓮来,⽇后辗转,这酒就被我蔵在装⾐物的箱子里,待到来了塞北玄州,那瓮酒便撒了一些,染得我⾐裳里尽是酒和桃花味,自那时算起,这酒也陪我过了三十多年了…”
那刁美人轻垂秀眸,叹了口气,良久才又笑道:“这酒我可是一直蔵着,同我喝过这酒的,除了你梁氏姨姨,还有个便是你了,我自能饮些酒时,每逢喜事大事,便要背着人,浅浅酌一些,故我舍不得喝完它,你我饮够三杯后,便只饮那喉间火吧。”
“自当从随主便,不过…这酒可有名字吗?”张洛郑重其事地端起酒碗,轻轻啄了一口。“此酒味若桃花,乍饮时如舂似夏,直暖心头,唤作‘心头舂’者便是。”
那岳⺟饮了口酒,头摇笑到:“想来浮生若酒,十之八九,只能饮下喉头火,个中煎熬,只作己知,那心头之舂,却也只是一晌贪罢了。”
那少年侧望美妇容颜,心下不噤有些动容,想起那⽇赵曹氏在中庭回廊下独自哭泣,竟多了些感同⾝受的共情,那张洛轻叹一声,竟将啄了一口的残酒推向赵曹氏。
“小子平⽇里贪甚⾜,这便分一晌给您吧。”张洛端起酒碗递给赵曹氏,但见那美人嫣然一笑,竟也不顾授受之礼,接过酒碗,咕咚一饮而尽。
“哈…”赵曹氏叹了口气,柔柔道:“好酒…”赵曹氏猛然回头对那少年道:“你…也是个好人…可惜相逢甚晚,初见你,你又是个破烂道士,可惜,可惜…”那美人笑到:“你娘若喝醉了,你可会看娘的笑话?”
“我自幼便不知娘,却是不知也。”张洛道。“哎哟…笨冤家,我,我说的是我,不是你亲娘,如果我醉了,你会笑话我吗?”那少年挠了挠头,笑道:“我陪您一起醉便是。”
那岳⺟点了点头,便把那美酒封了盖,蔵匿罢,叫下人拿些甜酿配喉间火喝,那妇一面同少年推杯换盏,一面与那少年夹菜,并把些贴心知己的话儿,一道与张洛说了,亲切备至,好似真的⺟子一般。
菜过五味,酒酣正好,那岳⺟似有些微醺,扶住脑袋,把个又暖又⾁的丰腴⾝子,似挨非挨地贴到张洛⾝上,轻启朱,娇滴滴道:“我…其实酒量甚浅…不能多饮也…”
那岳⺟一面轻噴酒气,手便似无意地攀住张洛臂膊,张洛大惊挣,却叫那美人儿抓按得紧,便只能坐在凳上,任那
妇把个裹在纱⾐里的软大
子,沉甸甸覆庒而来。“洛儿,你的⾝子甚是健硕…嘿嘿…碧瑜儿与你房同,怕是要受不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