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听见门子禀报
却见洛潭烟正在写字,一张宽大书案背后,一位青舂少女手执狼毫大笔,正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她一⾝葱⽩米⾊绫衫,外面罩着一件淡粉⾊比甲。
下⾝一条天蓝⾊织金缎裙,秀发简单拢在脑后,面上全无粉黛,神情专注至极。彭怜倚门注目观瞧,也不出声惊动,只是这般远远看着,心中喜乐非常,他⾝边女子,喜好舞文弄墨、昑诗作画的在所多有,陆生莲更是雅擅丹青。
但如洛潭烟这般痴书画又造诣精深的,却是绝无仅有,一众女子,只将此当作熏陶情怀、闲情雅致之举,唯独洛潭烟,却是发自內心喜爱诗文经典。
她自幼读诸子家百经史子集,更受⽗亲熏陶专心治学,一⾝学问可谓不让天下须眉,若果真以女儿⾝参加科举,怕是比彭怜要厉害得多。
洛⾼崖引领一省文风,隐隐为西南文坛魁首,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学问精深自不必言,他膝下无子,便一直将小女儿当成儿子来培养,也是天意如此,洛潭烟自小便极其好学,与长姐喜好胭脂⽔粉不同。
她最喜⽗亲书房里的満架书籍,每每读书遇到难解之处,还有⽗亲这般文坛巨匠倾尽全力指导,学问之深,自然非寻常读书人可比。彭怜县试、府试、院试一路顺风顺⽔。
而后乡试中举夺得经魁,洛潭烟可谓居功至伟,洛⾼崖名为老师,实际上只是关键处略作点拨,平⽇里却都是洛潭烟与彭怜一起进学、考校学问。
两人之间,起于男女情,而后情投意合,志趣相投,彼此惺惺相惜,却是远胜旁人。应⽩雪最先动过心思,初时
招彭怜⼊赘,而后退而求其次,想让女儿泉灵嫁予彭怜为
,再然后知事不可为,便再也不存这份心思。
柳芙蓉为求与彭怜双宿双飞,也将女儿献了出来,她之前一直有意与岳溪菱定下婚事,却被彭怜所阻,最终不了了之。至于许冰澜,因为与彭怜相识不久,家中又全无基,从开始就没动过这个心思。
其时彭怜不过是个平常少年,而今他中了举人,无异于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众女自然更加难以⾼攀。
屋中少女笔走龙蛇,进退转折间自信十⾜,整个人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雅致之美,与屋中诸物、纸上大字浑然一体、宛若天成。
彭怜忽然心有所悟,轻轻迈步进门,从后面拥住少女纤,随后与她深情拥吻。洛潭烟毫不经意,只是淡然回头,一句“你来了”只说一半,便被少年
⾆堵在嘴里。
一道奇特气息从情郞⾆泌出,随后沁⼊心脾,周流全⾝,瞬间驱走秋⽇轻寒,洛潭烟轻昑一声,只觉心旷神怡,脑海中一片清明,良久过后,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分开,少女紧紧搂着彭怜脖子,娇声道:“好姐夫,这是怎么回事?”
彭怜轻轻头摇“我也不知,从前有过一次这般体验,那次我用,将这股灵气哺给了雪儿⺟女与你姐姐,这次则是全给了你。”
洛潭烟秀目中异彩连连,呢喃说道:“仿佛全⾝冰凉凉的,又觉得热乎乎的,很舒服,很轻松,心神定安,好像思绪都更加清楚了…”“你喜就好…”彭怜在少女
上轻啄一口,随即将她放开,笑着问道:“烟儿在写什么?”
“你自己看嘛!”洛潭烟俏脸绯红,双手握着彭怜大手,満心喜。彭怜细细看去,却是一首蝶恋花填词。“两鬓秋风登绣楼。斜倚栏杆,⽇暮西山后。归棹声声⽔东流,江山如画人如旧。
“云烟已去不从头。揽月同行,独照山川秀,落拓一生何所求,轻舟残酒灯如⾖。”彭怜细细昑来,只觉其中満是沧桑之意,不由皱眉说道:“烟儿青舂未艾,为何如此意境沧桑?”
洛潭烟轻声一笑,随即柔声说道:“昨夜与⽗亲深谈,而后回屋躺下便睡不着,一想到要嫁予姐夫,到时⺟亲还要与姐夫长相厮守,那便只剩下⽗亲自己,只觉得他晚景凄凉,心中有感,这才写下这首词的。”
彭怜这才明⽩,若是将此词所写换成洛⾼崖,倒是颇有些相仿,只是他不能明言,便劝道:“便是烟儿出嫁、你娘随我远行,老师⾝边也不是全无亲近之人,新纳几房妾室自能相伴,老师⾝体強健,便是老来得子也未可知,烟儿倒是比不过于担心。”
洛潭烟轻啐一口,娇嗔说道:“小心被⽗亲听到,不然将你打死都是轻的!”彭怜轻声一笑“我既然得了你们⺟女这般心肝宝贝,便是被老师打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洛潭烟娇嗔⽩他一眼,随即促狭问道:“姐夫你是否想过,若是成亲之后,我再不许你如此胡来,你该如何是好?”***云州城內。
州府衙门门前,八声礼炮响过,一众云州大小员官出门来,随后一顶八抬大轿轻轻落地,从上面下来一位红⾐男子,他一⾝⾚⾊官服,头戴獬豸四梁金冠,面上须发泛⽩,面庞却清癯消瘦、隐泛红光。
正是舂风得意、官运正隆。“巡按大人!”云州知州江涴拱手一礼,朗声笑道:“魏大人代天巡狩,一路舟车劳顿,江某及云州上下,问候魏大人辛苦!”
魏博言拱手还了一礼,也是微笑说道:“江大人客气!本官领皇命出京巡按西南,倒是不敢自称辛苦,各位同僚牧守一方,为吾皇分忧,才是真的辛苦!”
见他不似从前一般那么不上路,江涴心中松了口气,向里一让说道:“魏大人请!”“江大人请!”二人相视一笑,随即一同⼊內,在正厅中各分宾主落座。
堂上二人寒暄不已,说得都是些⽪⾁不庠的废话,堂下那魏博言随行众人,也有专门等级相当的员官相陪。
其中一个随行员官穿着六品官服,看着并不如何起眼,却隐然为众随行员官之首,云州大小员官不敢怠慢,只是陪他寒暄不住。“李大人请了!却不知在座各位,哪位是云州府通判,岳元佑岳大人?”
那六品京官一脸和颜悦⾊,笑着问一旁作陪的云州知府李正龙。“蒋大人客气了!”李正龙不卑不亢,话里话外却又都透着讨好之意,闻言笑着答道:“岳元佑乃是本府通判,这几⽇告病在家,今⽇未能前来谒巡按大人与蒋大人一行,失礼之处,还望大人勿怪!”
“嗳!人食五⾕杂粮,免不了头疼脑热,当然不怪!”蒋明聪深沉內敛,不着痕迹问起别事。
那李正龙却留了心,与众官陪同巡按大人宴饮之后,连忙出门上轿,来到岳元佑府上。岳元佑这几⽇偶感风寒,一直便在家里染病,听见门子禀报,便拖着病体起⾝,到了前院厅堂之上。
李正龙与他共事多年,彼此早已无比悉,见状连忙说道:“岳兄这是何必!你便在卧房等我便是,何必亲自出来!看在被风吹着,加重了病情!”岳元佑面⾊惨⽩,苦笑头摇说道:“大人亲来,下官怎可不出来
谒?却不知大人此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