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听见这里响声
洛行云头摇苦笑:“命数罢了,云儿认命。”⺟女婆媳三人一时无言,悲伤气氛弥漫开来。洛行云三年前出嫁陈泉安,新婚第二⽇,丈夫便受征戍边,随后杳无音信,直到去年朝廷旌表阵亡将士,才知亲夫亡故,她也成了寡妇。
婆⺟应⽩雪同样命苦,守寡多年将一双儿女养大成人,眼见生活刚有转机,便又经受丧子之痛,去岁至今每⽇以泪洗面,⾝体每况愈下,长久如此下去。
怕是早晚香消⽟殒,小姑陈泉灵年方十六,早年许下人家,如今兄长阵亡,夫家也毁了婚约,如今家道中落,怕是愈加难以婚配了,家中一应账目平常一直是应⽩雪管着。
只是她本来久在病中精力有限,又心有顾虑不敢过于苛责管家刘权,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锱铢必较,今⽇也是听闻儿媳与刘权堂前对峙,这才带病出来居中说和,免得矛盾化,两边为难。
洛行云自然知道婆⺟意思,便要说话打个圆场,先将婆⺟送回房去再说,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吵闹,声音不远,显然就在府门之外。
“彩⾐,你且去看看外面何故吵闹!”见婆⺟看来,洛行云转头吩咐丫鬟彩⾐,命她出去看个究竟。彩⾐一溜小跑来到门口,拉开角门探头看了一眼。
却见门口不远处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嚷不停。“…这孩子也是,怎能如此莽撞?还撞到牛车上了!”“可不怪这孩子,那牛发了子跑得快了,又从巷子里出来,直接将孩子撞倒了!”
“可怜见儿的,看这孩子⾐服破的…”“看着倒不像要饭行乞的,不知是哪家孩子走丢了…”
“可不见得。他只是梳着孩童发髻,长得却是不小,若是披了头发,说是大人倒也不差什么…”众人七嘴八⾆议论纷纷,人群中间一个壮硕少年躺在当地,双目紧闭,瓣苍⽩,浑⾝颤抖不停,丁老实蹲在旁边,双手抱
,显然也是吓坏了。
“散开散开!什么热闹值得这般聚着!”管家刘权分开人群,随即看到竟是丁老实,他吓得心头一突,心说少夫人刚找过我⿇烦,你个⻳儿子就弄这么一出,生怕旁人不知道我私呑了府里东西不成?
彩⾐看刘管家出来了,这才赶忙跑回府里,将所见所闻说了。应⽩雪闻言道:“既是自家农户牛车撞人,那便告诉刘权赶紧抬进府里救人,切莫伤了命!”
彩⾐答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又来到府门外,却见刘权吆喝几个仆役帮着丁老实将那強壮少年抬上牛车正要拉走。
她赶忙上前,转述了夫人吩咐。刘权暗叫一声“苦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是少夫人吩咐他还有计策应付,夫人说话,他却是丝毫不敢违逆,赶忙吆喝众人将少年抬起送进角门放到门房之中,又安排了人去请郞中过来诊治。
不大一会儿,郞中过来号脉,定了病情,开了几副汤药,刘权跟着忙活着,早将丁老实打发走了,心中暗忖,夫人不问那是最好,问了就说丁老实来送菜,牛车发疯惊了行人,断断不能让人知道他中私囊。
一直忙到晚间,夫人也并未遣人来问,他这才放下心来。夫人自幼习武,小少爷一⾝武艺功夫便是她亲自教授的,便连老爷生前都对她敬畏三分,刘权心中也怕夫人发起狠来给他一剑戳个对穿,本来少爷长大成人之后。
他渐渐收敛了贪占手段,只得些蝇头小利,盼着少爷将来出人头地后,他能跟着⽝升天,谁料少爷受征戍边,最后竟然战死了!眼见一切成了⻩汤泡影。
他就又动了贪占挪用之心,一年多来变本加厉,仗着他是陈家旧人,又是远房宗亲,手段越来越直接,金额也是越来越大,他心中唯一忌惮便是夫人的三尺宝剑,如今夫人病体欠安、形销骨立,怕是寿元将近。
那份忌惮之心已然所剩无几,不过积威尚在,不敢过于表现而已。刘权心中还有一个隐秘心思,少夫人花儿一样的尤物,却和少爷只做了夜一夫,想来便即尚如处子一般。
而那泉灵姐小,自幼喜诗词歌舞,⾝上并无武艺,只待夫人一去,他便可将这姑嫂收⼊房里,将这偌大陈家做个外室,到时财⾊皆⼊他手,岂不美哉?他端坐门房之中。
就着一盘花生和猪头⾁,喝着一瓶十年陈酿老酒,想到少夫人秀美姿⾊和泉灵姐小
纯清模样,不由心中火热。“娘…你在哪里…”上那倒霉少年突然出声,将他吓得差点摔到地上。
***彭怜艰难睁开双眼,⼊目所见,便是黑漆漆的房顶,转头看去,窗前一桌一椅,上面坐着个⾼胖男子,他艰难起⾝,浑⾝犹如菗筋拔骨一般剧痛不已,饶是他心志坚定,依然疼得再次躺下。受到恩师责骂。
他心中幡然悔悟,又记挂⺟亲安危,连夜私自下山来寻⺟亲,谁知他方寸尽失、神智大,竟在早已无比
悉的山里
了路,兜了一晚上才走到山下,费尽周折打听到⺟亲所走方向,一路狂奔,追出一百三十余里来到延⾕县城。
终于气尽力竭,只凭一口精气神吊着,宛如行尸走⾁一般继续赶路,好巧不巧,被那巷中奔牛撞倒,随即昏厥过去,直到此刻方才醒转,他此刻又累又饿,三⽇来粒米未进,只喝了几口溪⽔,⾝体极度透支之下,早已濒临极限,此刻悠悠醒转,颇有回光返照之意。
屋中陈设简陋,一桌一椅一而已,案上残留一碟花生,桌面一道细微⽔印,缕缕酒香犹在。
他心中狐疑不定,踉跄起⾝就要离去,却一把摔倒在门口。糊之中,只见⾝前出现两片月⽩之⾊,有人似乎在轻声问他什么,但他实在气力难支,终又再次晕倒过去。再醒来时,却见
边坐着一名少女,彭怜只觉口中甜腻,细品才知是一口残粥。
他早先饥饿难耐,此刻却已好上许多,睁眼看时,那少女正在举勺喂来,那少女年纪约略与明华师姐相当,梳着两个小髻,眉清目秀,脸蛋微圆,可爱面容下难掩一抹淡淡忧愁之⾊。
此刻见彭怜突然醒来,不由有些慌,举着勺子的手便有些进退两难,圆鼓脸蛋骤然红润起来。“你…你醒啦…”少女悄然相问,语调清脆明亮,宛若⻩莺出⾕、晨鸟轻啼。
“这…这是哪里…”彭怜主动向前住含瓷勺喝下香甜⽩粥,示意还要再来一口。
那少女脸红耳⾚又喂了他一口,这才回道:“你被我家佃户牛车撞倒,管家权叔将你抬到这里安置,已经找来郞中看过,说你只是饿着了,并未真的受伤…”“多谢救命之恩…”彭怜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管家,脸上不由现出好奇神⾊。
“权叔被⺟亲叫去说话,我正好路过,听见这里响声,便来看看…”少女脸上显出尴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