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自然齐心协力
⾼文杰淡然笑道:“大人谬赞了!二弟蒙皇恩拔擢担任险要官职,每⽇如履薄冰,常常修书回家告诫我等,必得友爱乡里、和睦官民,⾼某不才,愿供诸位大人驱驰,为溪槐百姓安居乐业,再立一份新功!”
吕锡通感慨说道:“前年整修河堤,大爷带头首倡捐款捐物,吕某至今仍然牢记于心!大爷襟广阔,实在与二爷不相上下!”
众人纷纷称是,一时阿谀之词不断,彭怜一旁听得直作呕,却又不得不附和,他本来就用內功
得脸⾊极差,这会儿自然显得更加痛苦,倒更不像是装出来的病态了。
众人各个眼尖,早就看出彭怜气⾊不对,⾼家大爷最先说道:“彭大人气⾊如此之差,不如还是赶紧回去躺下!
在下等备着薄礼,就都放在院里,年关将至,大人也莫要太过辛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溪槐百姓与县中学子考虑才是!”“是啊是啊!大人⾝份矜贵,千万保重才是!”众人七嘴八⾆,把彭怜捧得⾼⾼在上,寒暄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
那吕锡通最后一个出去,与彭怜叮嘱说道:“院中礼盒之內,⾼家大爷特地封了二百两纹银,明年县试,⾼家宗学有两个少年参试,到时候还要彭大人居中策应…”
彭怜心中极是鄙夷,这吕锡通⾝为一县令尹,好歹也是七品员官,公然谄媚一个乡绅也就算了,还替乡绅送礼沟通关卡。
他心中明⽩,今⽇之事,既是下马威,也是溪槐官场对自己的试探,若是受了这二百两纹银,那以后便是自己人,自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若是不然,怕是有大把的手段等着自己。
彭怜不敢大意,如今巡按大人已经点头,不⽇蒋明聪就要来为冷香闻翻案,此时小不忍则大谋。
他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恭谨说道:“大人放心,下官到时自有分寸…”读书人修⾝齐家治国平天下,起步伊始便是县学,若说重要,实在是比什么都重要,但如此容易被地方士绅左右,便又显得没那么重要。
历来县学取纳生员,总要照顾各方各面,当年彭怜在云⾕县试,应⽩雪便出力甚多,后来一路⾼歌猛进,洛⾼崖也于其中有很大关系。世间此理,皆是人之常情,彭怜自己都概莫能外。
此时执掌权柄,自然也不能过于刚正,他天冲淡自然,只要大差不差,其实也能接受,只是这吕锡通如此自贬⾝价为士绅财主张目,实在为他所不齿,如今他又知道⾼家诸般
私之事,自然觉得⾼家宗族俱都污秽不堪,平⽩取了,实在对不起苦学士子。
只是他心中这份心思却不敢暴露出来,只是与吕锡通虚与委蛇,将眼前这关糊弄过去再说。
“那冷香闻一案铁案如山,⾼家大爷宅心仁厚,有意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给那冷香闻修个坟茔,说她好歹⼊了⾼家的门,自然不能曝尸荒野…”
吕锡通恍若不经意提起,淡淡说道:“这银两也在礼盒之中,彭大人不妨予那岑氏…”吕锡通出门离去,留下彭怜在那里愣怔良久。练倾城从后面出来。
与彭怜悄声道:“这些礼盒里有米面粮油等物,还有不少银两,笔墨纸砚等物也是不少,奴打听过,往年却没这么大的阵仗…”
彭怜气⾊恢复如常,头摇说道:“吕锡通敲山震虎,⾼家也是有备而来,大概他们已经发现那⾼文垣与薛姨娘不见了。
只是难以确定两人到底是私奔了还是被人抓走了,所以才来试探…”练倾城轻轻点头“这溪槐县都是他们的人,唯一一个新来的外人就是相公,他们怀疑到此,也算有些心思…”县学之外,⾼文杰落后众人一步。
等吕锡通出来,低声问道:“吕大人,彭大人的意思…”吕锡通抬腿出门,得意笑道:“年轻人嘛,哪里有不爱财的?你看彭大人那小妾。
如此妖娆人物,若是家中贫,哪里能养得起?他家里殷实,钱财大概不易收买,大爷这三百两银子不过是敲门砖罢了,想要让他俯首帖耳,只怕还要另辟蹊径才是!”“还请大人示下!”吕锡通看着一旁无人,拈须微笑说道:“以老夫观之,彭大人那小妾年纪只怕不小,倒是风韵犹存,我见犹怜,想来颇好这一口,大人家中小妾众多,改⽇不妨设宴,请彭大人过府一叙,到时酒⾜饭
,再有一位
媚妇人自荐枕席,何愁⽇后他不是大爷家里座上宾?”
⾼家大爷会心一笑“还是大人⾼明!”他随即低声问道:“那刑部批文…”吕锡通神⾊一肃“这事儿明天你来县衙,我与你单独去说。”⾼家大爷连忙点头答应,恭送吕锡通上轿离开。
吕锡通乘了软轿回到县衙,面上平湖无波进了后院,待丫鬟关了院门后,忽然飞起一脚,将路旁一张石桌踹翻,他疼的龇牙咧嘴,骂骂咧咧进了房间。屋中坐着一位年长妇人,面若桃花,香腮胜雪,肌肤⽩里透红,一双丹凤眼⽔样温柔,见吕锡通进来盈盈起⾝,笑着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吕锡通容颜和缓下来,龇牙咧嘴骂道:“这⾼家老大就是个榆木槌!
不是他家二爷托付,老夫才不管这闲事!”女子⾝段玲珑娇软,正是吕锡通正樊氏,闺名唤作丽锦,今年三十六岁,家中虽自幼贫寒,却生了一副天生美貌,小时读了些书,与吕锡通倒是颇为相得,两人相识于贫
之时,这些年伉俪情深,倒是羡煞旁人。
樊氏娇滴滴笑了笑说道:“⾼家这些年鱼⾁乡里,家中膏腴満地肥的流油,如不是有那⾼二郞支撑,只怕早就被人生呑活剥了!老爷如今与他方便,将来便是离任溪槐,有⾼二郞那边照应,想也不会难做,何必此时生这些闲气?”
吕锡通仍是愤愤“非说什么那彭怜暗自出城报信走漏风声,今⽇一去,那小子病的要死一样,怎么偷偷出城?
当着一堆人的面,就敢问我刑部批文的事!这种事也是能光天化⽇之下拿来说的!”他一拍桌子,气得胡须倒竖,恨恨骂道:“⾼家如此目中无人,家破人亡,只怕便是近在眼前!”
樊氏闭眼一抖,却是丝毫不怕,显然早已习惯了自家老爷这般发作,温声劝道:“老爷六年再考在即,小不忍则大谋,这些年⾼家送来多少银钱,妾⾝这里都一一记着,老爷一分没收。
难道害怕⾼家翻船将老爷拖下⽔去?老爷只需看在⾼二郞面上,与⾼家些方便,凡事依规依矩便是,左右明年二月便有结果,到时是去是留,再从长计议便是!”吕锡通吐了口气,心绪定安下来,拉过樊氏⽟手,叹息说道:“这些年若非夫人一旁时时提醒,老夫只怕早就利令智昏,与那⾼家盘错节,哪有如今自在淡然?”
樊氏抬起丈夫右腿,将其放在腿上,脫了吕锡通脚上皂靴⽩袜,为他轻痛处,笑着说道:“你我夫
相濡以沫,自然齐心协力,左右咱们也不缺钱用度,多贪多占又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