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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只好承认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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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莽膛剧烈鼓动,沉耝气抬头,黑眸瞳底拂过烈焰,火光之中,眼见自己的小子全⾝战栗坐上椅子,双肩瑟瑟发抖,小口封着胶带,剪⽔双瞳沁満恐惧,美目润,但没有哭,她竟就那般望着他,目光相视,他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満⾜。

  她是他拼尽卑劣手段強夺的希望,亦是他十九年黑暗人生里一切惦念,但⾜够了,尽管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错上加错,至少,她曾给漂泊堕落的自己一个家。

  凝望她⽩皙容颜越久,便越眷恋难舍,多年林弹雨,拳台搏命都不曾将他击垮,可如今,年轻男人眼眶竟微微发涩,哑着嗓子,惋惜地摇‮头摇‬“我舍不得,宝贝儿,你还没怀上老子的种。”

  他刚一开口,她心里百般织复杂的情感顷刻崩溃决堤。不哭,是因他在,完好无损。可哭,是因他一句不舍。感情纠羁绊,⽇⽇生,所有悲喜心绪已经完完全全因这个缅甸男人而动,担忧,不安,难过,十七年来。

  那些陌生情愫排山倒海般蜂拥而至,已不知不觉将她彻底淹没呑噬。“好了,别哭了。”说完,霍莽顿了顿,兀自艰涩笑了两声,他是寨子出⾝的糙野汉子,中文不精,不会哄她,连词句都过于贫瘠。小子一向惧怕冰冷‮硬坚‬的支武器。

  在铁⽪仓库那段⽇子,连边摆満重型狙击的铁架子,她都敬而远之。年轻勇猛的缅甸长官含着笑意握紧左轮手把,举起对准太⽳,信仰不灭。

  他无愧缅北家乡,不负金三角,对得起罂粟鸦片侵蚀的‮家国‬。蓝晚看清他鸷黑瞳內的决绝,慌张‮头摇‬,嘴被胶带封住,面庞润,含糊不清地发出呜声,而⾝后,约恩上校的大手狠狠摁住她肩膀,令她无法动弹分毫。

  一旁,被死死扼住的察颂几冲过去,刚迈出一步,约恩上校抬手,两名属下会意,抄起⿇醉剂针管扎进他脖颈,一共两针,便能叫人不省于事。俄罗斯轮盘赌仍在残酷继续,左轮手还剩三发,概率缩为三分之一,定有一发会打穿颅骨。

  但于他而言,并无区别。霍莽心肠发狠连开两,皆是空弹,睁开眼,冲她匪气地咧嘴一乐,一如往常,痞戾不羁。所有的苦,他来抗,所有的罪,他来受,甚至连死,他都心甘,替她先过一遭⻩泉路,最后一发‮弹子‬悬于膛,他阖眼,心中无比平静。

  除了,因她的出现,徒生无法磨灭的留恋难舍。够了,他也曾见过光明,勾动扳机,冲着脑袋开轮盘赌的最后一。可预料之中的响并未发生,反而颈后痛⿇,⿇醉剂瞬间注⼊。

  他眼前昏黑,⾼大⾝躯重重从椅子跌落下去,与此同时,约恩上校摘掉面罩,拿起对讲机,口吻不乏叹赏。“温,SERE,OVER。”…缅甸,仰光‮民人‬医院,四楼外科病房走廊。

  “晚晚,这都是假的。”秦梅劝慰守在病房外寸步不离的女儿“温局和爸爸妈妈解释过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她坐在走廊椅子上动也不动,摊开手掌,细嫰手心微红,一枚⻩澄澄的铜‮弹子‬跃然于上,低声念着:“妈妈,这不是假的。”

  那把玛格纳姆左轮手是猎人学校用于SERE的教具,经过重新组装膛弹簧,即便开也不会发‮弹子‬。是她主动请求约恩上校,将这枚‮弹子‬留给自己。

  蓝晚抬起⽔眸,徐徐望向⾝边矗立不语的⽗亲,又敛目看向手里分量轻却重如千斤的‮弹子‬,攥⼊温暖手心,温声说出她当大家闺秀十七年,第一次出格的话。

  “爸爸,您从小到大给我解答过很多问题。”“学校,家里,我一直都按着您给我的答案去做,事实证明,您从来都没出错过。”

  “可是爸爸,您错了,有深山猛兽在,以后的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分辨,您说的那些绅士君子会有多爱我。”***从她口中听到“爱”中年夫妇先是诧异。

  而后若有所思地面面相觑,如此成字眼着实不该出现在十七岁的她口中,但莫名地并不突兀。

  纵然満腹经纶,半辈子教书育人,可这次,他们无法给女儿一个完美无缺的回答,甚至无法反驳她的话。只这一刻,他们才认识到,曾活在自己羽翼庇佑下的⽩⽟明珠。

  经过洗礼,真正的⾝心成长,也同时清楚,女儿带不走了,即便強行带她回去,生活也难以再恢复原样。“晚晚,你听妈妈说,你还小,先回家把学上了,以后的事我们再说,好吗?”

  秦梅仍为女儿的未来担忧,不愿她年纪轻轻,便将一辈子如此付出去。蓝晚満怀愧疚,一时也失了主意。

  她不知该怎样妥协⽗⺟对自己的希冀,更难以掌控腔內摇摆不定的心,张开双臂,扑进⺟亲怀中,连声抱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终究。

  她还是辜负了,辜负地彻彻底底,可她仍希望求得两全之法,希望求得⽗⺟谅解。秦梅心疼地拥住一贯乖巧懂事的女儿,轻抚她后背,连气都无从生起。怪只怪,那缅甸男人给她的爱惊天动地。

  在对情感尚朦胧不清的年纪,他的出现,如同投掷于浅滩的深⽔炸弹,⾜以奠定她今后所有感情观。

  她说,有深山猛兽在,今后再也分辨不清那些绅士君子的爱有多真。⺟亲听出女儿言语中的无能为力,这哪里是情窦初开的她,可以承受之重,或许此生,作为⽗⺟都难以原谅病房內的年轻人。

  但正如所言,他们呵护,尊重唯一的掌上明珠,这是为人⽗⺟,必须承担的责任。蓝谦之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沉叹口气,肃面坐在女儿⾝边的椅子,一同等待病房里的男人苏醒。几分钟后,门板开启,护士端着浸⾎的纱布药⽔离开,因⿇醉剂‮效药‬未过,再凶悍暴戾的猛兽也会陷⼊沉睡。

  他的⾝体机能正逐步恢复,他们走进去,只见他⾼大⾝躯平躺,安静休息。适时,温局路过病房,见他们一家仍未离开,踏进房门,话未开口,蓝谦之携子示意老‮察警‬门外谈话。谁也不曾想,本为中方确保协调內容不怈露的SERE,出了些格外的偏差。同样,柔美少女也⾝心疲累。

  她掩口打了个秀气的呵欠,轻手轻脚躺上旁边空病,⽔眸望向他硬朗侧颜,自他接到察颂‮频视‬孤⾝离去。

  她惴惴不安整夜未眠,现下总算可以阖眼,呼昅浅浅,伴着他轻微鼾声,沉沉睡去,原来已不知从何时开始,这耝蛮男人已成为她安心的源泉,他给她的爱过于震撼,将她青涩稚嫰的心填的満満当当,不留一丝隙,以至于她已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只好承认。梦里,⽗⺟失望难过的目光仍如同针扎刺⼊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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