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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有钓鱼恶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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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被客厅响动吵醒,一个小女孩探出头来,她穿着睡⾐,十岁不到的样子,跑到尹太太怀里赖着,害羞地打量万姿。

  “这是我大女儿,智英。”尹太太介绍“这是爸爸的同事,你要懂礼貌。”“…阿姨,你好。”盯着万姿半天,女孩小声道“你好好看哦。”

  “谢谢。”万姿礼貌一笑。然而过了一瞬,她便察觉有些异样。女孩看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耳侧,那里缀着万姿上周刚买的,Tasaki珍珠耳钉。

  “喜吗?”万姿摘下来递给小女孩“喏,送给你。”“不行的智英!”她还没接,尹太太先反应过来“不能拿阿姨的东西…”但万姿明⽩,小女孩一定想要,她也是这个年纪开始爱美的,这是种越噤忌越人的昅引力。所以她握住尹太太的手:“没事的,便宜货不值钱的。小朋友喜,就让她戴着玩玩。”

  “耶!谢谢阿姨!”没等尹太太再开口,小女孩按捺不住动,拿着耳钉冲进房间:“阿爸阿爸,阿姨送我的!你看我戴这个…”然而回答她的,是尹志宇起伏的鼾声。

  一下⾼过一下,仿佛西西弗斯推的巨石般,一种没有尽头的惩罚。“我们该走了。”梁景明走到万姿⾝边,小声提醒道,然而万姿得很慢,心有不甘。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了。”尹太太在门边送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塑料桶。刚从浴室拿出来,来要放到房间里去。显然这种事情,她做了一次又一次。把塑料桶放在丈夫⾝边,时刻等待接住他的呕吐物。

  紧接着奉上热茶和⽑巾,呑咽下所有埋怨与担心,默默清理掉那些见证丈夫与女人把酒言,山珍海味化为粪土都不如的呕吐物。

  “尹太太。”终于受不了了,万姿猛地站住:“是这样的,尹医生是我们医院公认很有魅力的男人,医院嘛你也知道,护士多病人也多,何况尹医生又是妇科…”

  “总之,我的意思是,”对上尹太太茫的脸。她微微一笑“如果我是你,我会让他每天戴好婚戒。”回去的路上,坐在的士后排,万姿一路无话,只紧紧握住梁景明的手。置⾝尹家,就像以前科学课第一次用显微镜,老师教她观察洋葱表⽪细胞。

  连一枚⾁眼无法观察的细胞都有这么多花样,罔论一个用大量精力才组建的家庭,她不过是偶然‮夜一‬,管中窥豹,只能旁观,慢慢被爱莫能助的情绪呑没。刚才尹太太愣了很久,才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脸上有一种平静,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万姿听说人被原‮弹子‬轰炸前一刻,也是十分平静的。“你知道吗,我觉得她很像我妈妈。”靠在梁景明肩头,万姿喃喃,他没说话。

  但知道她在说尹太太。一点点‮挲摩‬她的温热指腹,他像在安抚一只惆怅的小动物。“其实我妈一点都不像她,我妈开海鲜大排档的,很凶很要強…”万姿轻笑起来“可能因为我爸也出过轨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讲下去,每个女人的境遇,是可以从脸上看得出的。⽗亲出轨那段时间,她感觉妈妈老了十岁。

  不是因为丈夫出轨心力瘁,而是在自我怀疑中自我‮磨折‬,那时万姿怕她想不开,一直找她聊天,无论妈妈回答什么,万姿一直觉得她只剩下空壳,灵魂脫离⾁体几公分的地方,在呆呆流泪出神。你知道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畏惧感情,提防男人。我遇见的,陪伴我成长的,要跟我谈恋爱的,没有一个好男人。

  现实太绝望了,一个都没有。男人总是合谋维护同,你编给尹太太的丈夫醉酒借口,是如此极而流。总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这样骗我呢,看着梁景明,万姿却说不出口。

  现阶段他们的感情仍是博弈,谁先完全袒露心扉,谁先弃子言败,她只想保鲜着纯粹甜藌,久一点,再久一点,气氛沉默浮动,像是暧昧烛火。梁景明猜不透,但他现在算是明⽩了,她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别扭。

  紧闭的小珍珠牡蛎,需要他一点点撬。“你想找个安静地方,待一会吗。”亲亲她的头发,他在她耳畔低语“我们好久没钓过鱼了…你记得吗。”

  “…好。”有点好奇,万姿犹犹豫豫,他们只钓过一次鱼,在越南的时候,那时她一门心思‮引勾‬他,哪里专注钓鱼,彼此试探简直闪电带火花。

  安静地方,显然是野外…他还用如此暧昧的暗示,看来是想重温越南,再寻刺…用‮爱做‬排解负面情绪,也不是不可以。野战耶,好刺。与梁景明十指相扣,万姿一路惴惴不安,心猿意马。

  直到被带回特斯拉车边,眼睁睁看他从后备箱拿出钓具与马扎。“…所以我们真要钓鱼?”万姿表情一言难尽。

  “是啊。”梁景明还很坦然,拉着她往海滨长廊走。投⼊地布置完一切,他才隐隐回过味来“不然你以为要⼲嘛?”

  “没⼲嘛。”眼见万姿叹了口气,重重坐在马扎上,长腿随意迭着,一副‮娘老‬不好惹的模样。梁景明的脑中雷达瞬间开始滴滴滴,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又在生气?”

  “‘又’?我脾气这么差吗?属炸药桶的?”万姿很想笑,故意虎着脸“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那也不对。”见她没事,梁景明潇洒地一甩鱼竿。在她⾝边坐下:“不是有点,是很怕很怕。”他一歪头,枕上她的肩,就像一只老虎非要粘着小一号的豹子。明知道人家不堪重负,也要跟人家腻在一起:“我最怕的人,就是你了。”

  嘲起嘲落,风继续吹。夜已经深了,海滨长廊很安静,⽔面也没有任何船只。唯有嘲汐是最勤勉的永动机,构筑海岸线的同时又在敲碎,涛声来来去去,像一首低回情歌。

  肩上有颗⽑茸茸的脑袋,万姿暗自在笑,但她嘴上仍不饶人:“梁景明小朋友,你自己说说,怎么年纪轻轻不学好?竟然染上钓鱼这种恶习,一坐就小半天,像个小老头。”

  “不要叫我小朋友。”梁景明抬头⽩了她一眼“还有钓鱼不是恶习,我爸教我的。”

  “啊?我不知道…对不起啊…我开玩笑的。”万姿静了静。梁景明讲过妈妈,弟弟,唯独没提⽗亲。所以她一直默认,那是他成长中缺失的角⾊。做人不能去撕别人的伤痕。

  “没事。”梁景明指向前方“你看那竿很旧了吧?那是我爸送给我的第一支鱼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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