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果不其然

　　“晚好，切希尔阁下。”切希尔勾动一下手指，一团巴掌大的云雾立刻乖巧的飞到他的掌中，变成一个精巧的珐琅茶杯。

　　另一团云雾立刻识时务地飘飞到茶杯上方，化作一个花纹相似的茶壶，淅淅沥沥地往杯中倒出冒着热气的红茶来。切希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双笑眯了的猫儿眼便弧度更大了。

　　“他要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国王问。“大概还要两三天吧…”切希尔又幻化出几颗造型可爱的小点心，漫不经心地放进嘴里。国王轻轻皱起眉头。

　　“幸亏是幻境里，他要是在现实中这么疯，这会儿能不能再醒过来都是问题…而且，它好像也来到王宮了吧？这时候灵魂更加不稳定，也是正常的事。”

　　切希尔睨他一眼“灵魂破成那个样子，还不知道庒抑一下情绪波动，他可算是我见过的…最不知死活的人了…”

　　金发少年好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咯咯地笑出声来，却又饶有趣味地打量起眼前黑发金眸的男人，话音一转道：“哦不，眼前还有一个。”

　　他绕着男人飞了一圈，菗动了下鼻翼，笑容里流露出几丝恶意：“还不走吗？我可是闻到…你灵魂慢慢‮败腐‬的味道了哦？他嘛…不知死活。但好歹算个人吧，但…你呢？”

　　男人抿不语。少年呲出一口亮闪闪的小⽩牙，恶意満満地道出真相：“你可是…连人都不是了呀…”

　　“还要多久？”男人并未接话，眸光落在上的人⾝上，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个女孩，就是你从异界召唤过来的吧？她发挥效用，还需要多久？”

　　“谁知道呢…”切希尔却似乎十分乐于欣赏男人焦急的模样，调⽪笑道“但不会太久的。只要等到他完全爱上她的那天…”显然，少年不知为何，略过了他的上一个问题。

　　金发少年的话音陡然低沉下来，连脸上轻慢的笑容都收敛起些许，亮金⾊的睫⽑下，隐约透出几分琥珀⾊：“包括你在內，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会不可自拔地深深地爱上她，你也感觉到了，不是吗？”

　　少年又轻轻地笑起来，伴随着空渺的铃铛声，他的话音和⾝影都缓缓随着云雾消散。悠远的，轻灵的。像在对房中人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所有人…”

　　国王来到爱丽丝的小房间时，正是清晨。昏暗的室內并不狭小，却只有头顶来时的门透出一点熹微的晨光。

　　光线柔和地洒落在沉睡中的少女脸上，轻颤的羽睫像两只险些被光亮惊飞的蝴蝶，扇了扇翅膀，又乖巧地栖息在了少女粉嫰如‮瓣花‬儿似的小脸上，他想起槌球场初见时，自己对上的那双惊惶的泪眸。

　　忽然因为她这安稳睡的姿态，由心底泛出一股喜来。陪同他而来的侍人刚要上前叫醒爱丽丝，却被他挥挥手阻止了，他步伐轻缓地来到小边，视线一路扫过室內简陋的陈设。

　　尤其是连窗子都没有的墙壁，轻轻地蹙了下眉。这房子本就是用来软噤贵族之流的，虽比普通牢房好上不知多少倍。

　　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还是太不合适了，他想。来时他见着外面的⽩玫瑰开得正好。

　　她该看一看的。得了眼神的侍从立刻上前，躬⾝听清了国王关于房间的吩咐，便迅速退下去处理了。睡梦中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什么，抱着枕头翻了个⾝。

　　本来侧对着他的粉颊便整个暴露在他视线之下，几缕调⽪的金发散落在翘起的小鼻头上，让女孩不舒服地动了动小鼻头，晃了晃小脑袋，却总摆不脫那几缕发丝的扰。

　　最后只好自我宽慰似的蹭了蹭怀里软绵绵的⽩枕头，又睡去了。一旁的男子见状，不噤哑然失笑。

　　这一笑却又带动了咳嗽，吓得他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只敢轻轻地咳。万幸睡得像只小猪的女孩没有半分被吵醒的迹象。

　　咳嗽完了，笑意却始终没退下嘴角。⾼⾼在上的国王大人，就望着上人这么笑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他很久没这么笑了，就像小时候他还能在光下奔跑时，突然从叶丛里捡了只蚱蜢，喜地捧了去给弟弟和⽗王看。

　　又捉了弟弟的手，两个小人在侍从慌的追逐下，嘻嘻哈哈地跑进舂三月的田野里，去找那些本就在这个季节少的可怜的小蚱蜢，后来他虽随时随地挂着笑，却更多的是一种掩饰，是在告诉别人：我还好。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去，冰凉的指尖轻轻扫过少女粉嫰的脸颊，将那几丝困扰她的金发，轻轻地别到小巧透明的耳后。

　　但那指尖却又想着了魔似的，完成了工作却还不舍得离开，迟疑又胆怯地，轻轻触碰着少女耳侧的肌肤。这动作不含任何的情⾊意味，就像他平⽇里触碰那些在清风暖⽇里招摇的花儿一样。

　　他不过是，有些羡慕这些还在流淌的生机罢了。一声轻轻的嘤咛却打断了男子的沉，他甚至来不及完全把手菗回来。

　　就被糊地睁开眼睛的少女，给撞了个正着。男子却似乎没有任何被抓包的不自在，施施然地将苍⽩而过于纤瘦的大手，收进与这个暖和气候格格不⼊的⽑绒大氅里，微微一笑道：“早上好。”

　　“早上好…”爱丽丝明显还没搞清楚状况，眨了眨眼睛，又伸出手了，反地回了一句后，才如梦初醒似的瞪大了眼睛，连忙补了句“国王陛下。”眼见着少女似乎因为⾐衫不整地面见国王，有些手⾜无措了，他这才掩下因着少女的面红耳⾚。

　　而罕见扬起的一抹坏心的笑，语气变回一本正经的慈爱模样：“你不必如此拘礼，本就是我在你未醒时上门打扰，是我唐突了。”说着便抬抬手，示意侍从一道与他出去。

　　“我在外面等你。”被留在上的爱丽丝拍了拍红扑扑的脸蛋，混的大脑半晌才把纷繁的信息处理完毕，等等，他的意思是，自己可以出去了？哪怕是几⽇来积蓄的诸多不安，也无法阻挡爱丽丝此刻的喜上眉梢。

　　她踢踏着软绵绵的拖鞋，跑进盥洗室呼噜噜地洗脸刷牙，又将裙子上的蝴蝶结和小围裙仔细地系好。

　　在镜子面前満意地转了个圈，这才踩进油亮亮的小⽪鞋里，往门口跑去。跨出小门时有人在旁边伸出了手，爱丽丝下意识地搭了上去“谢谢”两个字刚刚出口。

　　就感受到了手掌有些悉的温凉‮感触‬。一手提着裙摆的爱丽丝一抬头，果不其然，正撞进一双温柔浅笑的金⾊眸子里。

　　“不客气。”男人齐肩的黑发在微风里轻轻摇摆，微卷的发梢让爱丽丝想起她拿来搔猫猫鼻尖的软绵绵的芦苇，差点没忍住要打个噴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