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热烺翻涌
他手一顿,憋着一股狠劲似的杵在那沉沉地盯着人,喉结梗动,不肯承认,也不肯低头“是你自己找来的,我没骗你。”
段天边角勉強扯出一个弧度,觉得他这话说得真是义正言辞。说到底,那张请柬是经谁授意送来的?傅子琛是谁让人引开的?路是谁让人带的?门是谁让人关的?费这么大功夫,算计得弯弯绕绕,就为了那句“知道错了”和“不会再骗你”
仿佛谎言不是他亲口说的,便绝不能算到他的头上。段天边一时竟不知道应该骂他死不悔改,还是夸他懂得另辟蹊径,只觉得这桩桩件件都荒唐透了,庒得她快要不过气。
甚至开始荒谬地猜疑,栾家这场所谓的寿宴,到底是为了谁大肆宴请的,迟迟没有出场的那位主角,究竟是栾老爷子,还是眼前这个人?她缓了好一阵,才郁郁开口“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么不甘心,非要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才痛快,才満意?苏源…”她说到这个名字停了下。
终于睁开眼,时隔数月重新看向眼前这张被自己刻意忘记,刻意模糊的清俊面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镇定“十七,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们早就结束了,别再发疯了。”
“结束?”十七慢呑呑地念着这两个字,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正在将这两个字恶狠狠地嚼碎,竟也忍着脾气没否认,直起⾝,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噢。想起来了,是分过一回。”
他承认得这么慡快,倒是让段天边一怔,含着泪疑惑又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随后便听见这人仿佛真的不懂原因似的,居然若无其事地跟她讨价还价“可我看别人谈恋爱,分了不都还有复合的机会?你跟那个程泽都能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凭什么到我这里就不行?就没有?”
“段天边,你不公平。”段天边简直要被他这种自顾自的強盗逻辑气笑,无声地“哈”了下,自嘲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十七看着她这幅提不起劲也不愿跟他吵架的样子,脸⾊越来越冷,半晌下巴微抬“是。”
“好,好。”段天边笑笑,点点头,用力擦了把脸上的泪,心道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有些累地靠在门上沉默几秒,才抬眼和他对视道:“那你想怎么样?说清楚吧,现在就说清楚,你想做什么,我们一次解决了,省得继续浪费时间。”
她这么平静,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处理什么不想看见,但又不得不解决的⿇烦。十七紧紧攥着手指,刚想说话,敲门声却在此时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外面是张豹故意放低了的声音“头儿,头儿…”十七没抬头,盯着段天边被泪打还未擦⼲的眼睫“什么事。”
大概是没料到声音会离得这么近这么清晰,张豹那边卡了两秒,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奇怪场面,吓得连忙加快了语速道:“也没什么大事,是方才电话打不通。
那个老不、咳咳栾老爷现在正让人到处找您呢,说开场时间到了,您看是先过去一趟还是继、继续…”听到外面人的话,段天边怔了怔,原本平静的脸⾊忽然就变了,她想起傅子琛先前也是被管家找了个借口带走的,现在宴会都已经开场。
他但凡回去了没看到自己,绝对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找她。可她包里的机手完全没有动静。
十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就没挪开,见她突然急急忙忙地低头在手包里找什么,以为她丢了东西,到底还是软了语气,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询问:“怎么了?”
段天边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头也没抬地拿出机手点开屏幕…没有任何消息和未接来电,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打开通讯录,找到傅子琛的号码拨了过去,结果却连“嘟”声都没响一下,屏幕上面显示着信号不通,电话本拨不出去,段天边看到这几个
悉的字脸⾊微微发⽩,这才反应过来整条走廊里的通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切断了。
而十七从最开始的茫然,转变为沉默,最后冷眼看着她不死心地拿着机手调试着,看到段天边生疏地点开某个恋爱软件,尝试寻找另一个人的最后定位时表情愈发冷,甚至带着一点暴怒的前奏,他捻了捻被甩开撞疼的手指。
忽然扯出个凉凉的笑“你在做什么?”***段天边満心焦躁地不停点触着这个该死的,到关键时刻应该发挥自己作用的软件页面,期盼它能真的如同首页标语说的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接收对方的讯号,然而没有。没有最后定位。
她平时很少用这个,不清楚这类软件本无法时时刻刻自动更新双方定位,如今通讯信号也被切断,别说是十分钟前的位置,连初始的地图界面都没法刷新出来。
冷冰冰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段天边半晌才抬头,盯着十七没有说话,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质疑、警惕、忌惮、敌意。
明明没有开口,却让十七尝痛苦,那股无望的愤怒仿佛又重新烧了起来,熊熊烈火,烧得十七眼眶都在疼,恨意盈満
腔,只想要暴怒地砸碎房间里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又或者⼲脆掐死这个把他随便丢掉,好像已经爱上别人的段天边。
“段天边。”他竭力控制自己没有失态,也没有碰她,只強撑着露出个不太像样的笑,重复叫着段天边的名字,像是在轻声威胁,又像是在低声求饶,唯独说出的话依旧不肯低头“段天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一句和好,我就当你和那个姓傅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偶尔他会看徐章拿过来的照片,有时候看了第一张就把剩下的一沓全扔进壁炉烧了,有时候会神经质地一张一张看完。
医生开的处方药时灵时不灵,不灵的时候常常梦到和段天边分手的那天,窗外的烟火那样绚烂,她闭着眼流泪说怎么都没可能了。只有很少的一两次,梦到他们还在恋爱的夏天…海天云蒸,热浪翻涌,半路却突然下起了骤雨。
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地找地方躲避,只有他淋着雨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往回赶,跑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看见原本躺在家里的段天边穿着很随意的背心拖鞋,站在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四处张望。
満世界急躁滂沱的雨,她撑着一把勉強能遮住两个人的旧伞,淌着不太⼲净的⽔,过来接他回家。
那是他们热恋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瞬间了。连十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这样久,这样频频出现在物药过后难得的好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