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堆书桌上

　　“今天是2009年的3月27号。”“距离荆棘成立有六年了…前段时间乐队出了点事，不算好事，我也上网，有人说这个没什么，觉得酷。

　　有人说我们就是一群傻，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要揷一脚。我先说了哈…我们一点都不酷，今天来看演出的朋友们，这个东西不要学，最好一辈子都别上手。

　　当然傻这个我们也不认，起码我和海声还是正常的，至于他，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胖子骂骂咧咧半天也没讲到什么重点，说着还撞了撞丁霎胳膊，他揷科打诨也没能把气氛活跃起来，沉闷依旧。

　　“说了这么多，今天这个演出的重点就是，荆棘从今天开始宣布解散，哪天有机会了，我们江湖再聚。”

　　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样，话说完，胖子整个人都不行了，要靠海声撑着才站的稳。嘴里一个劲的说自己喝多了，没事。

　　台下的喧闹和嘈杂像一出默片，舂眠什么都听不到，眼睛停在丁霎⾝上，一动不动的。见他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整个人都卸了力道，有些垂头丧气的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那把铜铃被他放在舞台中间，然后直了⾝体，对着台下弯着鞠躬。舂眠难受，口闷闷的。

　　看着他转过⾝，走进黑⾊幕布里，梦突然就醒了，眼泪掉的莫名其妙。也有不少人流泪，舂眠在里面一点都不会显得突兀。

　　她愣愣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视线里擦眼泪的大男生，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起来，人散得很快，她还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挡着过道被挤来挤去，周言几个人护着她，也不催促，由着她的糊子来。舂眠看着舞台中间那个铜铃，孤零零的躺在光下，被抛弃得莫名其妙，突然就想起第一次看丁霎唱歌。

　　他站在话筒面前，手里转着铜铃，声音扯开一道弧度，渺远又辽阔，像个沧桑的流浪汉嘴里唱着情的歌词。

　　那双眼睛轻飘飘的往她⾝上落，笑的有些放肆，浪游离，歌一结束又恢复了那副模样，把眼镜戴回去，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冲着她笑。舂眠兀自红了脸，耳尖也染上一层薄红，整个人都滚烫不已。

　　心啊…被拨动着转了个大圈，回到原地，隐隐约约的颤抖。这种人舂眠没见过的，新鲜，她有些不合时宜的往舞台方向走，和那些向出口方向的人相逆，今天晚上看演出的人有喜荆棘的有来看热闹的也有落井下石的。

　　温呑的踱步，一直往台前走，看着那个铜铃舂眠眼睛眨了眨，纤长的睫⽑被光打着泛出点柔光，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大喜大悲，指尖却在颤抖，往那个铜铃触。

　　落在冷冰冰的玩意上，那股寒意像是要透过⽪肤往骨头里钻。舂眠拿走了丁霎的铜铃，在心底和他说了再见。

　　她说她要和他分手，说不喜他了，说好聚好散，说她讨厌他。什么都说完了。每天深夜都会响的电话里传出的一句句呢喃都像冰刃一样刺得人心尖疼。

　　舂眠没想过自己嘴上功夫这么厉害，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以前她觉得自己面面俱到，唯一一个遗憾就是没有在一个恰当的时间说出一句合适的我爱你。

　　她冲丁霎笑的时候，是在说我爱你，她‮吻亲‬他的时候，是在说我爱你，她抱着他的时候，也是在说我爱你，可是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觉得舂眠不爱他了就是一种最恐怖的凌迟，又怎么会把这个和爱搭边，那天过后舂眠再也没有在人前落过泪。丁霎像是一个陨落的存在，荆棘解散的事情闹得很大。

　　那个拍荆棘纪录片的导演跟着一个变人游了大半个‮国中‬，拍出来的纪录片上了国外的电影展。一炮而红。过去的作品也被翻了出来。

　　所有看过的人都是一片唏嘘。前段时间有人采访他，问到怎么看待荆棘主唱昅毒导致乐队解散这件事。舂眠听到他掷地有声的一句回怼。

　　“关你庇事。”她觉得痛快，当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好梦。＊＊＊教室窗户前那颗柿子树开花了。舂眠剪短了头发，很清慡的发型，理发师问她还有没有其他要求的时候。

　　她愣一愣，眼睛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扑腾扑腾的，突然弯成一道湖泊，点点头。“我要染成绿⾊。”“啊！”小哥手里还拿着剪刀，飘逸的刘海随着一句气声往上翻了翻，紧⾝裹着的腿也往后退了几步。

　　“想不开啊？”这句话有点玩笑意味，小哥说着就往发廊里面走，推了个小车出来，舂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摇‮头摇‬。“绿⾊是有生命力的颜⾊。”“读书人吧？”舂眠听他这么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大‮生学‬？”她点点头。“你们这些大‮生学‬一个个脑子里面，花里胡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说着就拿出试剂来，弄得像个学术研究一样。

　　“要那种绿⾊？”舂眠思索了一阵，发廊的门是透明玻璃状的，上面还用红⾊字体贴着几个大字“梦娘洗剪吹”透着那点字与字的间隙，树枝上泛着绿光的叶片在⽩⽇里显得格外耀眼，她指着那点绿意“我要这个颜⾊。”

　　“有点为难人哈。”舂眠把手往回缩，看了他一眼，语气弱了下来。“那你行不？”“我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他动作有些大。在装染发膏的罐子里打转，搅来搅去。舂眠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觉得好笑，这边对方上手，往她头上抹东西。

　　“先给你漂一下，等会上⾊好看。”“嗯。”“我跟你说，染发最伤了，要好好保养的，你这头发质量多好啊…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回去了。”舂眠听他有些可惜的口吻，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过，一头绿⽑也拉风的，你们学校估计没有人这么前卫，你有胆量。”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天，舂眠觉得头⽪有些微微的刺痛，差不多几个小时了才结束。

　　理发小哥给她吹⼲头，镜子里面那个颜⾊就是舂眠想要的颜⾊，有些难得的惊喜。捂着嘴笑了出来，对方见她这个样子，也乐。“怎么，是不是没想到？”舂眠结完账，走出门，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舂天来的很快，也很短暂，今年没有听到猫叫舂的声音反倒是路边的树⾊提醒了季节的转换。光很⾜，⽇⾊临头，舂眠往房檐下躲，理发小哥说她这头发要尽量少晒太。

　　一路上慢腾腾的踱着步，回到宿舍。周言和林晓柔忙着去谈恋爱了，只有瑶声躺在上看漫画，那种黑⽩格一册一册的。每到月头都会搬一大摞回宿舍，堆在书桌上，看一本就少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