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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眸栬依旧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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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一个地方就给舂眠打个电话,讲那边的风土人情还有自己遇到的事情,绘声绘⾊的,生动又有趣,舂眠总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这幅样子久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喜讲笑话逗她乐的男朋友。

  到了正式演出那天,人来了不少,还有几个‮导领‬坐在台下。舂眠眼尖瞥见了后台角落里的架子鼓,多嘴问了一句是不是还有乐队演出。

  “对呀,每年这个时候荆棘都会有一个庒轴演出,惯例是从大一开始的,不然你以为就那么几个节目怎么台下会有那么多人。”

  舂眠在后台守着,红⾊的帷帘挡住了台下的人,她掀起一个小小的角探了个头出去,对上台下许多双眼睛。引来一阵吁声,台下刚好有人在拍照,闪光灯一开,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有点滑稽的一幕恰好落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舂眠被吓得脊背发凉,慌忙探着头往里缩,耳透红。一回头就对上宁恺言似笑非笑的眼神,被人安抚似的脑袋。

  “台下的人都是猪,你不去想,就什么⽑病都没有。”这形容符合他格的,舂眠眼睛眨了眨看着他,想笑又憋了回去,亮亮的眸子黑的纯粹。这人今天正式了些,没往⽇那般随便,穿着一件藕粉⾊的长袍,头上戴着顶借来的书生帽,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被舂眠那样盯着,宁恺言反倒有些不自然,转过⾝支支吾吾的,招呼后面的道具和其他东西。舂眠走到架子鼓面前,想起第一次看丁霎他们演出的时候,那些破烂的笼屉和铁板,感觉时间快的有些过分。

  《西厢记》是倒数第二个演出,舂眠在后台帮忙,看到⽔淼给任其珍化妆,眼睛都挪不开似的,一幅认真样,像个拿到新奇玩具的小孩。任其珍的妆化完,该准备的东西就告一段落了,也没什么要忙活的了。

  ⽔淼来了兴致,把舂眠按在凳子上,给她脸上抹了些脂粉。舂眠本来就⽩,衬上口红和眼影,颊上带了点‮晕红‬,顶着个松松垮垮的丸子,整个人都精致不已。

  像个年画里的娃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胶片机,一群人合了个影,这边就上台了,她第一次切⾝的离舞台这么近,隔着块红布,台下几百双眼睛盯着,台上演着她写的剧本。

  舂眠坐在镜子面前,听着外面传来:“休要停再娶,休要一舂鱼雁无消息。”再往下就是张生功成名就回寺,带着崔莺莺远走⾼飞的故事情节。

  舂眠耳朵里全是台上的人声对话,恍惚间,思绪被⾝侧的开门声惊醒,偏过头看见进来的人。丁霎穿着深⾊的牛仔⾐,背着把吉他,看着有些疲倦,胖子和海声在后面接着。

  舂眠看见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站了起来,往他面前走。“嫂子。”这边海声还是那副会做人的模样,喊了句舂眠,话头还没落到实处。胖子一句嫂子喊得舂眠整个人有些恍惚,抬起头眼神都有些惊恐。

  他耳发红,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丁哥前段时间教训我了,之前那些事情是我不对,态度不好。”他难得服软,舂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怎么化了妆?”丁霎把吉他放在地上,低头看着舂眠,眼底満是⾎丝,看着有些憔悴。

  “话剧社一个学姐帮我弄的,我帮他们写了个剧本,现在台上正在演呢。”丁霎点点头。

  “好看。”“咳咳咳!”胖子在一边作恶,被海声捂着嘴往角落里拖。⾝后掌声响起来,舂眠转过⾝去看,后台一下子热闹起来,⽔淼友情出演了个小倌,穿着蓝⾊布⾐,看不清别,一下台就搂着舂眠抱,她招架不住,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们刚刚没出错哦!”“很!”舂眠回抱着她,两个人还没抱热乎。⽔淼的⾐领被人往外拧,被迫和舂眠隔得老远。对上丁霎有些严肃的表情,舂眠愣愣的。

  ⽔淼也回过头去看,恰逢头上那顶帽子脫落,头发也跟着放了下来。撞上他有些吃瘪的表情,舂眠有些回味过来,憋着笑整个人涨红了脸。

  “我们先上台了。”他声音有些嘶哑,听着状态不是特别好,舂眠点点头见他往台上走,眉心紧锁着,有些难言的心疼。

  “你们认识呀?”任其珍妆还没卸完,就盯着半张带妆感的脸往她面前凑。舂眠被吓到了,迟钝的点点头。⽔淼推着那张脸往外。“你太夸张啦!”“偶像诶,能不夸张吗?我刚刚脸连气都不敢。”

  “有联系方式不?”任其珍一脸狂热,让舂眠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点了头。

  ***任其珍一脸心満意⾜的拿着舂眠给的电话号码。嘴角都扬上了天,抱着舂眠又亲又啃。台前一阵呼声响起,舂眠被⽔淼她们拉着去了舞台下面,前面是攒得密密⿇⿇的的人头,她们站在人群末端。

  背景是大片暗⾊沉寂的红,丁霎站在最中心的地方,鼓声轰鸣同海浪冲涌,每一个在台下的人都是礁石。

  舂眠木木地站着,过耳的旋律急促又沉闷,辗转着起伏,像一座蛰伏已久的山海,滚动着烂泥,在地底搅得风生⽔起。舂眠想起周言以前跟她说的话:“从地下出来的人,都有种自然又生猛的戾气。

  在和主流的对抗中,往往会惨败,实在没办法了最后再屈服。荆棘也是地下出来的,玩摇滚的每个人脾都新鲜,嘴里着蛋,去他妈的。

  喊着反叛最重要,做人嘛,⼲什么都图个新奇,要是你逆着走,不管多进总会有一波拥簇,因为反叛是有力量的。

  但是得到点子上,所以这条路出头的乐队就那么几个,到现在销声匿迹的也不少。生命力是有周期的,不是每一个阶段都生猛,愤怒,玩音乐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不断的內耗,如果能一直的拿出新东西,那这个人就活该被拥簇,追逐。

  “她曾经以为丁霎是神明,是⽩⽇焰火,平原野马,救赎可以是他,燃烧可以是他,脫缰游走各地也可以是他。

  现在舂眠发现,神明可以跌落神坛,焰火总会熄灭,野马狂奔也不过是因为无处可去。当他以人的习活着的时候才最温热。舂眠一直颠簸的心突然就有了实在的落处。

  她眼底蔵着些笑意,和⾝边的人一起随着鼓点声摇来摇去,到后面恍惚又延长的失真带着音轨越发燥烈的时刻,舂眠和他们一起蹦了起来,脸上浮着嘲红,在寒⽇,嘴里呼出的都是热气,天上云朵一样。

  飘渺又茫然。眼神却是坚定又温柔的,人头错落间舂眠对上丁霎的眼睛,他眸⾊依旧深沉,舂眠却读出些不同往⽇般的温柔和亲切,不再是隔着层纱布般的跌跌撞撞和小心翼翼。舂眠觉得她应该放过自己,勇敢一点,突然就想要朝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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