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片星海

　　“好。”她轻声应道。晚上十点，四周正在举办灯光秀。池照影陪着郁离来到不远处的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搭建了不少展览台，又各⾊灯光搭配，绕周边轮廓上，构筑出一片光影错的盛景。这头的广场主打科技风，在繁华的都市里，人影穿梭，光彩流落，多出几分不真切的朦胧。

　　“阿池。”周遭人们的谈声此起彼伏，郁离的声音不甚真切，但池照影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人的呼唤，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冷不冷啊？”郁离偏头望向她，隔着口罩，那双桃花眼愈发出挑，被四周的灯光一映，泛起亮晶晶的碎光。池照影稍稍挪开目光“不冷。”大‮姐小‬今天大抵有必须在场的场合，⾝上的小礼服裙有些单薄。

　　即便是裹上了大⾐，小腿仍是暴露在空气里，像是不见瑕疵的⽟石，肤⾊更显苍⽩。想来大‮姐小‬是冷了，眼尾都被冻得有些红。

　　池照影不动声⾊地走至她斜前方，挡住正默默刮拂的朔风。郁离稍稍低头，把下巴蔵进围巾里，缩在池照影的大⾐下，⾝形脆弱得好似玻璃娃娃。

　　冷风弄得她步履沉缓，有着迈不动步子的可爱。池照影看着她围巾的褶皱，忍不住伸手去理了理。指尖微凉，轻轻蹭过颈边的肌肤，撩起一连串的涟漪。

　　郁离抿了抿，被这般似有若无地轻轻一碰，竟是生出几分热意，融下她⾝体里的寒，总算没那么冷了。池照影不知郁离所想，她收回手，转过⾝子望向不远处的⾼楼。

　　“灯光秀要开始了。”郁离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扬了扬声。池照影站在原地，替郁离挡着风。

　　她⾝后是一个⽔绿⾊的展览台，灯光落在她⾝上，为她镀上一层浅淡的轮廓。隐隐约约的，填満她外套的褶皱，也映亮她半边⾝子。郁离悄悄瞧着这人。

　　看着池照影线条冷锐的侧脸，心神晃了一晃，许是灯光太曼妙，又或许是⾝上的外套太暖和。

　　她的心房陡然陷下半尺。郁离慢慢眯起眼，猫一样蹭了蹭肩颈上的围巾，闻到围巾和外套上传来的花香。难掩心动。

　　周围的灯在这一刻暗了下来，沉⼊冬夜的暗沉里，路灯在广场外围闪烁，像是一颗一颗遥远的星子。广场中的灯光连绵成片，以温和轻柔的光亮，环绕在人们周围，她们置⾝星海。与之相应的，有灯穿破天际，启幕了今晚的灯光秀。

　　广场正面的大楼依次亮起，画面变换间，光影错，无上胜美，好似整座城市的繁华都被捧上来，落在这些楼体大厦上，落进人们的眼底。不止是特意来等灯光秀的，不少行人也在停下了脚步。

　　在这一刻驻⾜。人人眼底都缀着光亮，望着林立的⾼楼。光、灯光、投影，一齐构筑出琳琅画卷。

　　冬夜由此苏醒，陡然繁闹起来，许多人都拿出‮机手‬，想要将盛大的美景留下来，池照影只端然站着，作沉默模样，她目光有些深。

　　在认真地看这场灯光秀，好似要把眼前的景象拓印在脑海里。池照影做任何事，总是很认真。有不少摄影师就等着今晚，咔嚓声此起彼伏，甚至有行人忘记关闪光灯。強光一闪一闪。

　　在这般盛美的灯光下，倒也无人在意。有些拍出来的效果叫人唏嘘，引起同伴的取笑。池照影正看着那些错的光光束，在半空中织，却感觉又一只手探进了自己口袋。柔软，却冰凉。

　　“好冷，阿池。”郁离轻声嘟囔着，自顾自地把手往她兜里探。冬天的口袋做得深，大‮姐小‬不受阻碍地便伸了进来，池照影眨了眨眼，大‮姐小‬这般说着，这般做着，却只捉住了自己的袖子，没有再进一步。可她已经感受到这人的冷。没再多想。

　　她翻手捉住了少女的指节。裹进掌心里。两只手在口袋里慢慢紧握，池照影的神⾊自若，隔着口罩，瞧不出更多的神情。郁离稍稍抬头看她。隔着一层⾐裳，没有摊在灯光下。

　　那些隐秘的情愫似乎就不为人所知。眼前的灯光画面陡然变换，科技表演过后，换作幽暗密林。亮度降下不少，池照影眨了眨眼，方才一直看着那些光，让她眼睛有些累。一回头，便看见Alpha少女静静地瞧着自己。

　　只露出一双桃花眼，语还休，脉脉含情。万般专注又深情，好似天地间，她就只能瞧见自己，只想瞧见自己。无比鲜明的情意，都写在这双眼睛里了。

　　池照影呼昅一滞，一瞬忘了反应。＊＊＊灯光明明有些暗，可她却看得清楚。不容她逃避的清楚。

　　池照影无法面对这样的目光，也无法面对这样的郁离。一直横亘在她心头的顾虑与自卑，都在郁离无比清晰的情意里化作滔天巨浪。朝池照影翻滚而来。

　　企图把她摁在暗无天⽇，惶然无助的海底，也像是要把她击碎在碎石嶙峋的岸上。让她无法呼昅，让她不得好全，在这一刻，她陡然感觉到冬⽇的冷，⾝子近乎虚脫地犯了软，池照影拧紧眉，在下一轮灯光亮起来前，她对郁离说。

　　“既然冷的话，就早点回去吧。”紧握的手一松。一直裹着自己的掌心脫离，郁离指尖颤了颤，企图再去寻找能让自己暖和安心的体温，但郁离没有，她遏止了自己的望，而后慢慢地，把手菗了回来。灯光秀只看了半场，Omega的疏远与拒绝不用多言，简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就成了冬夜里最冰冷的利刃，直取郁离心脏。郁离闭了闭眼，原本満溢而出的情意，都连同她蜷进掌心的指尖，慢慢沉进最深处。池照影不喜自己，她知道的。

　　当初阿池对流浪猫露出那般柔软的目光，捕获的不止是那只小⽩猫的亲近，她也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想要对阿池好，这么温柔、这么善良的人，应该有人对她好，让她不用在‮乐娱‬圈里摸爬滚打，让她得到想要的一切。当时自己只是简简单单这样想，想着能満⾜阿池的心愿就够了。

　　能平和相处，能成为坚贞的伴侣，让自己证明爱能永远忠诚，就够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

　　那现在还在奢望什么呢？她走在池照影⾝侧，右手边⾝形⾼挑的女人不言不语，侧脸依旧冷傲，轮廓依旧勾人。郁离却不敢再多看一眼了。蔵在围巾后的角轻轻牵起，扯出一个状似释怀的笑。

　　郁离感觉自己的角在颤，维持笑意都勉強，好在背对着广场的灯光够暗，也好在有围巾的遮挡，不会让别人瞧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她只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那片琳琅灯光，那片星海，一点点被抛在⾝后。渐行渐远。天气一天一天降温，没几⽇，就正式步⼊冽冽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