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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星光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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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城坊”三字一处,屋中静得连一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沐瑾瞪大了眼睛,⽩画梨放下手中的餐具,搞不懂祀柸为什么要在此时说出这件事。我在最初的震惊后立刻将头埋得极低,脊背绷紧,浑⾝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倾城坊是什么地方?”⽩老爷不解发问。反观沐老爹脸⾊铁青,似乎下一秒就要折断他手中那银制的筷子:“怪道我们进城便闻听什么‘倾城坊绝代伶人重新登台’的消息,沐琼,你难不成要告诉我,这几个月你就待在那种腌臜地吗?!”

  “我…”小小的反抗情绪在心中酝酿“倾城坊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沐老爹怒火更胜:“男女混杂的烟花之地,还什么‘绝代伶人’‘千金难求’,不管你在里面侍奉的是哪位倾城的琴娘,我沐家的女儿,如何能在那种地方做这些营生?!”

  “她便是那位绝代的琴娘。”祀柸再添一把柴“但沐琼可不是什么倾城坊里的艺伎,如今她是我…”祀柸眼神冷毅:“是我作为倾城坊坊主,亲命的下一任倾城坊接班人。”***“什么…嘶”

  祀柸不动声⾊拧了一下我上的软⾁。什么下一任倾城坊的接班人?从前分明没有提过这件事!

  沐老爷还要再问,正在这时,⽩画梨见揷针打圆场:“爹爹,娘亲,这一桌好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车马劳累,尝尝扶芳的招牌菜吧。”

  ⽩家二老这才转移了注意力,沐瑾适时往沐老爷碗中夹了块梅菜扣⾁:“爹,先吃饭,这些事饭后再说也不迟啊。”沐老爷脸⾊好转几分,顾忌着⽩家在场,到底不想在好友面前大动⼲戈,准备动筷暂且揭过此篇。

  祀柸瞥了眼我惨⽩的脸,安抚般方才被他捏过的⾁,悠然开口:“倾城坊并非如沐老爷所想,如若不信,晚上我可以带过来几个人,或许能扭转倾城坊在沐老爷心中的印象。”

  无人接话。席中沉寂片刻,沐夫人暗地里扯了一下沐老爷的⾐袖:“在孩子们面前发什么火呢。”她附耳:“我看这祀柸也不像那种地方的人,琼儿亦不是不明事理,不如看看祀柸有什么安排。”

  沐老爷正⾊,挥了挥手:“吃饭吃饭。”我吐了一口气,席间再不敢抬头,那道梅菜扣⾁明明是扶芳顶级厨子的手笔,我却被吓得心胃狰狞,草草对付几口就此了事。车轮声咕噜咕噜,车中一片寂静。

  祀柸本想带我回倾城坊,见我心中有了打算就不勉強,言说晚上再见独自回去了。沐瑾几次言又止,反倒是⽩画梨曾经见过我这般冷静沉默的模样,直接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我哑然,微微‮头摇‬:“你不会赞同这个做法的。”他抿了抿,似在思索到底有哪些可能

  “你放手去做,我永远在你背后。”车停下时,他这样说。念秋与随沐家而来的槐安已将两间厢房收拾妥帖,酒⾜饭惹人困倦,⽩老爷和⽩夫人嘴上说回屋休息,实则是不想让老友处理事情时下不来台,先行回避。

  沐老爷气着,和沐夫人进屋后就将大门紧掩,但我心中清楚他们在等一个解释。沐瑾先敲了敲门去探口风:“爹,娘?睡了?”“睡什么睡,女儿长大了都不听爹娘的话了,不和⽩家小子成婚,好端端地跑去那种地方,我哪睡得着!”

  门內传来沐老爷的声音。沐瑾冲我撇了撇嘴,我站在廊外台阶下,青石铺的瓦路还残着昨⽇的雨⽔,倒映出霾霾的天空。我撩起裙摆,在沐瑾惊讶的目光中坚定地跪了下去。

  冰冷的路面与膝盖接触,带来一阵细碎的痛感,隙中漫延的雨⽔沾了⾐,寒意瞬间涌遍全⾝。

  “爹,娘,是女儿不该瞒着你们,但倾城坊当真不是世俗不容的腌臜之地,否则女儿也不可能在那里待这么久。祀柸作为倾城坊的坊主,教导了女儿很多从前不知道的道理。

  他让我知道,女子并非只能仰靠男人,并非必须遵守封建礼教相夫教子,我能在倾城坊中凭借自己的能力占据一席之地,能做好那些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亦能靠着自己手中的权利帮助他人,哪怕只如微末一般渺小。

  倾城坊中的众人无论是因生计所迫抑或机缘巧合而来,他们挣钱的法子也不是全然靠出卖⾝体和姿⾊,多数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在坊中立⾜,琴棋书画、诗词曲艺皆有所长,您又如何能仅凭世俗的狭隘观点就看轻、看他们?”

  口中的热气与冷风相遇被迅速瓦解,我直直跪着,双膝已经⿇木。“世人皆有万般苦,如果不是没得选,谁愿意沦落风尘被人狎玩?他们不像我还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宠爱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三哥,我只是因为自己的出⾝和运气好。

  就能自觉⾼人一等,与他们为伍便觉脏了自己鞋袜吗?这如何能是在世为人的处世之道,又如何能是你们对女儿这么多年的教导所在?”我昅了一口气,不小心灌进一口冷风,咳了几声。

  “女儿在倾城坊清清⽩⽩做人,⼲⼲净净做事,扪心自问没有愧对家门祖宗,事先有意隐瞒的确是女儿不对,如今被当众拆穿也非女儿本意,给爹娘带来⿇烦了。”

  我弯伏⾝一拜,圆润的额头叩在寒冷的石路上,再次抬起时沾了点灰尘。⽩画梨在我⾝后站了许久,听我说完这一切,解下⾝上的绒氅披在我肩上。

  他半蹲下⾝,替我拢了拢膝盖地方的⾐物,未置一词。沐瑾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了,他在门口焦急地来回张望,终于忍不住准备再敲一次门。“起来吧。”沐老爷站在门口。我没有动,视线转向站在影里的沐夫人。

  “起来,我沐家的女儿膝下有⻩金,除了天地与⽗⺟,再不可拜他人。”她冲沐瑾使了个眼⾊,对方心领神会,飞奔过来扶我。⽩画梨先他一步,我‮腿双‬发⿇,踉跄起⾝。

  如此便算了却一桩心事。心力瘁,下午就在屋中睡了一会儿,一觉睡醒,夕西陲,正巧祀柸派人来接所有人去⽩画梨的酒楼。与扶苏截然不同的方向,这处二层酒楼短短时⽇內就在城中声名鹊起。

  除了人人称道的名厨在此坐镇,⽩画梨更是运用了许多现代的营销手段,造势能力不下祀柸。我着淤青的膝盖,下车来到人头攒动的酒楼门前,人嘲流动间现出黑底金字的匾额。

  “忆江南”酒楼两侧悬挂的灯笼的烛光映在我眼中,星光点点,灿若繁星。⽩画梨只看着我,默默握住了我⾝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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