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赶车这么多年
他往⾝后的车壁上靠了靠,几次张口终究挑着眉傲声道:“怎么?不许吗?”他的反问直直刺到我心里,我当他默认了和叶臻一同留宿的事实,瘪着嘴躲到一旁,不置一词。
许陌君一脚踢到铁板上,也气呼呼别过脸去不愿再碰壁。午后的陈家不似上次那般热闹辉煌,失了官贵乡绅的衬托。
不过是间普普通通的商贾宅第。许陌君对着守门耳语几句,那家仆脸上瞬间挂了殷勤的笑容,忙不迭去通报玄禾微了。嘁。我在心里小小唾了一声,我一点也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也不在乎他和叶臻那些事,我就是个哑巴,我什么也不问!
我和许陌君各自打着小九九,玄禾微来时就见我们异常别扭的站在一起,虽离得近却互不相视,全无他上次见到我们时那副卿卿我我的模样。自上次万胜山一别我也有好些时⽇没有见过他,那张⽩画梨的脸依旧金⽟隽秀,与许陌君不相上下。
“开国公府的许三少爷寻我家老爷何事?”许陌君听见“开国公府”四个字脸⾊⾁眼可见黑上加黑,忍着子道:“倾城坊的凤昑公子错送了一封信给陈家,想必玄管家知晓此事。”
玄禾微眼睛轻眯,脸上维持着官方的笑容:“原来是倾城坊的事,许公子莫不是忘了上次沐姑娘私闯后院带走沫涩公子的事?
我家老爷对倾城坊的信任已大不如前,又怎知许公子口中的话可信呢?”玄禾微若有所指看了我一眼,我知他这是在报沫涩一事让他失了面子之仇,上前截过许陌君的话头:“上次之事的确是我莽撞,还请玄管家大人大量切勿计较。”
“呵,沐姑娘的意思是我此番作为很是小气了?”他那张脸着实欠揍,我对许陌君的脾气尽数暗暗撒在了他⾝上,脸上还是耐着子走到他面前,小声请求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请玄管家顾念万胜山的旧情,帮我这一次吧。”玄禾微俯首看着我,似在思忖是否应该应下这次人情。
我眼睛滴溜溜一转,故作为难道:“玄管家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坑底时哭哭啼啼的事吧?”许陌君不知我同玄禾微暗自说了些什么,只知那冷心管家忽而垮下脸来,转⾝回了內院,不多时就拿着一封红底绘金粉芍药的信封出来,塞到许陌君手里。
“这是凤昑昨⽇夜里遣人送来的,老爷这几⽇因事宿在酒坊,还不知信里的內容。”许陌君见那信封的封口完整,又闻信上残着淡淡的秋兰香,微微颔首:“多谢。”他扯过还站在玄禾微⾝前的我,正离开。
“沐姑娘上次请翰之师⽗所制的湖笔,许公子用得可还喜?”玄禾微狡黠的声音从⾝后传来,许陌君一头雾⽔:“什么湖笔?”
玄禾微脸上复又挂上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中掺杂了一丝疑惑:“沐姑娘不惜去万胜山捕兔制作那套湖笔的毫⽑,说是送给心上人…竟不是给许公子的吗?”临走还被他将一军!
我无法再同他⾆战三百回合,许陌君握着我的右手手劲愈发用力,脸上已是山雨来的恼怒,他忿而转⾝,手下毫不留情将我拉回了马车上。车夫调转方向往倾城坊去,我了被捏得生疼的胳膊,抬眼便见男子面⾊可怖至极。
“难怪前些⽇子坊中议论殇止新得了一套湖笔,你那段时间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他?”他厉声问道。我并非不知许陌君对我的情意,这时心中隐隐生出愧疚,垂着头不敢回答。
“我在问你话,沐琼。”他掐着我的下巴迫我仰头看他“是不是为了他?”那声“沐琼”刺得我心里一痛,骨子里的那股倔強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是又如何?”我死死瞪着他“你知道我喜他,为他做些事有何不可?”他眼中忽而现出受伤的情绪,不可置信般盯着我看了许久,须臾喃喃问道:“你可知我也喜你?”
***正在我犹豫是否要回答的间隙,一阵劲风刮过,蓝⽩的布帘被吹开,街道的一切尽数展现在我和许陌君面前。
“呀!”一声木桩落地的闷响混着骤起的叫嚷声,车夫猛拉缰绳一个急刹,我猝不及防撞进许陌君怀中。男子的骨硬坚,被撞疼了也不哼一声,趁机抱住了我的部。
“怎么驾车的?!”许陌君向外呵斥,车夫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公子,前面好像出事了。”
我和许陌君下了车,正前面的路上聚集了一小拨人,帮忙的凑热闹的混成一团,看不出究竟出了什么事。许陌君拦下一名灰布裹发的老妪,询问事由。
“掉了顶幌子下来,没伤到人。”那老妪挎着菜篮,⻩⾖大小的眼睛发着精明的光“幸好没出什么事,刀铺的幌子落下来,也会死人的哟!”
老妪所言甚是,京城的铺子为了表明店铺质和所售物品,多悬挂幌子招揽生意。刀铺的幌子更是用了六柄牛尾刀并排悬挂,从⾼处掉落定是会伤人的。我们的车马因这场混暂停在路上。
不一会儿人群散去,只余当事几人聚在刀铺门口。“晦气。”许陌君看见其中一人时当即低咒出声,丢下我回了马车。我和车夫面面相觑,远处的⽩画梨看见我时眉梢上的喜意转瞬即逝。
他应是和我一样,都想起了两⽇前那次不而散,那张顾泠的脸庞仍拉着他向他表达谢意,我在心中也骂了一句“晦气”转⾝赶回马车催促车夫回倾城坊了。
因这小小的揷曲,许陌君和我的脸⾊一致难看至极,一路上再未多说一句话,气氛比之前还要诡异许多。
那车夫将我们送至倾城坊门口,确认再无其他事宜就抹着汗马不停蹄跑走了,他赶车这么多年,少见像我们这般剑拔弩张的小两口,就算坐在车外也让他紧张出一⾝冷汗。我同许陌君一前一后迈进了倾城坊的大门,在外耽搁许久现已过了点卯的时辰,七儿沿路看见我时模样焦急,可惜我走得太燥太赶,并没注意到他。
我们一路回到沫涩的屋子,男子和望纱已在屋內等候多时,许陌君甫一开门便收获两双殷殷目光,看得他浑⾝不自在。
“信,拿回来了。”许陌君掏出凤昑的信封,拍到金丝楠木的桌子上“陈老爷还不知內容,算是瞒下来了。”他说完便要走,我烦闷的头脑这时乍然现出一道裂。
我有种他这次离开就不会再回来的错觉。“别走。”⾝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这句话脫口而出。许陌君转头看我,他冰冷的脸上没有情绪,似在等待我最终出的筹码。
“我…我知道。”我艰难地开口,唯恐他迈出这扇门。“你留下好不好?我今夜会去见你。”作为表达爱意的后续,这句话未免太过轻巧。许陌君几不可闻松懈了紧绷的肩膀,嗤笑一声:“这就是你的诚意?沐琼你把我当什么,一个任你使唤的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