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叹息知心中有
⽩画梨一愣,忽而失笑:“怎么,卸磨杀驴吗?”我因心中对往事不能忘怀,每每看见⽩画梨总忍不住想东想西,我不恨他,但恨那个卑微的自己,他大抵是不懂的。
“没错。”我放弃辩驳,只要他能离开,就随便他误解吧。思及此我撕了一张⽩纸。
在上写了几笔递到⽩画梨面前:“你凭此据去坊中那处票号领五两银子,算是你为我思虑的辛苦费。”⽩画梨当即黑下脸来,将我的手一把推开。
***那张轻飘飘的纸转转悠悠落到地上,我弯下去捡,口中嘀咕了两句:“五两不知够买多少梅花甜糕了,你不乐意就算了。”⽩画梨听的一清二楚,只觉有一股不満在心中酝酿。
他庒着怒气问道:“在你心中我就值这五两银子?”我打量货物一般端详了他两眼,沉昑着用拇指和食指了自己的下巴,冲着他粲然笑道:“在我心中你一文不值。”我以为这句话可以将男子走,谁知他料到我会如此一般,面上竟无神⾊,绕过桌台走到我面前。
他离得极近,我往后退了一步直直撞上冰冷的墙面,男子不紧不慢至⾝前,看着我悄声道:“你可知那封求见翰之师⽗的引荐信就花了我五十两的手笔,你要不要算一算,五十两能买多少梅花甜糕?”
我倒昅一口气,如今我⾝上全仰着倾城坊这点月薪过⽇子,⽩画梨出手便是五十两,不愧是在现代阔气惯了的,竟能如此舍得。我心中发憷,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话也没了底气,恨不得把刚刚放狠话的自己打晕过去。
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尴尬:“那、那你要怎么办?”我⾁痛地将那张字据又递了过去:“如今我⾝上只得十几两,咱们分期付款,下个月我再还你十两。”
他接过字据,盯着上面的字唏嘘两声:“哎呀哎呀,你这得还到什么时候?我酒楼一⽇的流⽔都有百两,小顾泠还得为这五十两银子省吃俭用,分期还清,真是让人心疼。”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这字练了这么久,怎的还是如此难看。”“已经好看很多了!”我气急败坏又将字据夺了回来,发现自己关注错了重点,三两下将手中的纸成团丢在地上“你想怎么办!”
这个臭家伙,莫说五两,竟连五十两也看不上,我也无赖一回,⼲脆不还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画梨负手在我⾝前绕了几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似想到了什么,在我面前站定:“你之前既是倾城坊的伶人,现下便破例只接待我这一个客人如何?只需十次,这五十两咱们一笔勾销。”听上去似乎很划算。
我心中已经开始动摇,⽩画梨见状二话不说立了个契约,签上名后将纸和笔推至我面前:“记得签顾泠的名字,可由不得你耍赖。”我瞪了他一眼,咬牙写下“顾泠”二字。
送走了⽩画梨这个瘟神,盘点完仓库的货物后已经⼊夜,我端着那盘没吃完的梅花甜糕往中庭走去。
正赶上几人一起用膳。佩扇一眼便瞧见我,奋兴喊道:“沐琼,快来这边坐。”殇止和沫涩坐在他的右边,许陌君与他之间刚巧空了一个位子。我在殇止⾝上的目光多停了一会儿,便听沫涩道:“我坐那边吧,那道五绺丝我喜。”
我知他是有意成全我和殇止,小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佩扇却不⾼兴了,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来。我坐到殇止⾝边,将盘中剩的梅花甜糕推到他面前:“叶禧记的梅花甜糕,味道可以,你等会儿尝尝?”
他几不可闻摇了头摇,往佩扇⾝上甩了一个眼神。我只好再不提那盘精致的点心,专心吃饭。许陌君坐在我右手边,看我对殇止关怀备至愈发不悦,眉间的褶子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是粘人极了的,今⽇只要动些手脚便被我警告,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将脾气全发在了饭菜上。
饭后许陌君气冲冲走了,沫涩也识时务的悄然离开,我把那盘梅花甜糕拿到佩扇⾝前:“喏,你喜吃的。”谁料对甜食一向来者不拒的男子动也不动:“我不喜梅花的味道。”
他撇撇嘴,起⾝便想离开,我也不在意,坐回殇止⾝边,拿了一块递至他边:“他不要,这可怪不得我。”
殇止无奈地将那块莓红含到嘴里,另一边的佩扇看见这一幕更是气红了眼睛,急冲冲说道:“沐琼,你太过分了!”
他说完便气恼地跑了出去,殇止也站起⾝,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本想不管不顾,但又见不得殇止为难,端着那仅剩一块糕点的花口盘追了出去。着葡紫⾐袍的男子并未走远,反而像等着别人找来似的蹲在墙角。
他大概是怕别人看不见他,还特地选了一处挂着灯笼的角落,我失笑,走到他⾝边弯将梅花甜糕递了过去。
他将头转至一边,只听我道:“这可是叶禧记冬⽇限量的梅花甜糕,酥而不腻,齿颊留香,佩扇小公子,你真的不尝尝?”
却听佩扇声气凶道:“不吃!”我装出一副要走的模样,敲锣打鼓半天结果真惹恼了这个素来放纵恣意的少年。
他起⾝恶狠狠推开我,哭着道:“你走,你走!”他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反正你心中只有哥哥,从来没有其他人!”我无语凝噎,心中五味杂陈,想到因我一句话便脸上带伤出门的祀柸。
想到为了助我与殇止在一起出谋献计的⽩画梨,想到一心全在我⾝上讨我开心的许陌君,想到一直在⾝后默默支持着我的沫涩,还有眼前这个肆意落泪的男子,一时思绪混,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佩扇鼻尖发红盯着我看了半晌,似要等我一个回复,灯笼的火光照在他眉心那点朱砂上,烧得我口火热,我向他走近一步,哑声道:“我心中有你们的。”
他有一瞬的错愕,接着面上显出柔和欣喜的神情,下一秒又板住脸:“果真吗?”果真吗?他见我不说话,主动拿起最后一块梅花甜糕,叹息道:“我知你心中有我,就够了。”
***我的心慌不安,犹如冬⽇⼲枯的树枝在冷风中飘摇,佩扇的那句质问戳中了我心中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让我怀疑起我对殇止的爱是否一如既往。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一⽇夜间我偷偷去见了沫涩,他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适合吐露心声的人。自之前的那次荒唐后我时常刻意避着他,更是未曾踏⾜他的屋子半步,只怕又惹出什么因而生的⿇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