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惊觉不止凤昑
但夫家常在外奔波,聚少离多,是以总来坊中取乐,她向我抱怨说近⽇总被凤昑以各种借口推脫不愿接她的客,已有三四次了。
最初她当真以为凤昑⾝体抱恙、状态不佳,这才渐渐回过味来,发现凤昑在躲着她。我好说歹说找了两个有才情有技艺的倌伶陪她,转⾝向秦妈妈询问此事。
“凤昑公子啊…确实有⽇子未见他接客了。”秦妈妈将接客的名册递给我:“他近⽇懒怠,似乎每⽇的练声都耽搁了。”
我细翻了翻名册,那位夫人大约三个月前开始光顾倾城坊,偏爱的也都是唱曲弹琴这些技艺,约是喜凤昑的歌声,渐渐就成了他的
客。
难道他是在担心望纱的事?“我去找他说一说。”我不动声⾊将册子放回去,秦妈妈神情慌张,拉住我走的⾝体。“昨⽇坊主也发现他十分懈怠,命我不准揷手此事,沐姑娘也不要管了吧。”
“祀柸知道了?”秦妈妈面有畏惧:“是啊…坊主处事自有一套方法,要是沐姑娘揷手结果弄巧成拙,怕会迁怒沐姑娘。”
我心中有了思量,明面上同意了秦妈妈说的话,私下连忙去寻沫涩。点卯之后还在厅中看见了他,这会儿却不见人影。我赶去他屋中,屋门紧锁,并无人。
我在廊间来回穿梭,望纱的屋门敞着,炭火熹微,屋內却也无人。桌面凌,地上碎了一套青瓷茶具,像是发生过争执。
我心中警铃大作,疾步往凤昑的屋子赶去,寻思赶在祀柸之前找到凤昑,事情也许还能有转机。另一边,在温泉泡完澡的沫涩慢悠悠晃回了大厅。
他头发半⼲,发梢的⽔滴在冷风中结了浅浅的冰碴,被厅中的热意一熏开始滴滴嗒嗒化⽔,沾了后背的⾐物。
“先前还看见沐姑娘,这会儿去哪了?”他声音温润。但仍吓到了心不在焉的美妇人,秦妈妈拍了拍自己的口:“沐姑娘约是回屋了。”沫涩挂着温温的笑容准备离开,只听秦妈妈含糊道:“希望不是去找凤昑了。”他心念一动,柔声
问之下,秦妈妈将事情和盘托出。
还是来迟了一步。凤昑的门口立着两个生面孔,⾝躯孔武,劲装打扮,冷脸负手站着。我悄步往后退了退,离这么远仍能听见屋中望纱的哭声。
女子的哭泣让人心急如焚,我半天想不出来一个正经法子,思虑下还是先闯为妙,能求几分情也是好的,那两个侍从在我出现时齐齐往两侧让了一步,竟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们至我推开门也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
要不是现在这个情形我一定会觉得很好笑…他们的脸也太黑了吧。敛了敛嘴角的笑意,我关上房门,转⾝看见屋內景象时便笑不出了。
凤昑和望纱皆跪在地上,坊中的大夫竟也在此。祀柸端坐在他们面前,怡然吹了吹手中的茶⽔,轻抿一口,他优雅地好似正在看一出上好的碾⽟观音,如果望纱没有哭得如此之惨的话。
凤昑看见我言又止,不等我开口,祀柸放下杯子,横了我一眼:“过来。”我的腿瞬间软了三分。天哪,不是我不救你们,现在我连自保都难了。我磨磨蹭蹭走到祀柸⾝边,不敢坐。
“宋大夫,说吧。”他悠然开口,那老大夫佝偻着⾝体,颤巍巍道:“半个多月前,望纱姑娘说嗓子不太舒服,老朽把脉后才发现…才发现望纱姑娘已有一个月的⾝孕。”
他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当时姑娘给了我十两银子作封口费,可我万万不敢欺瞒坊主啊!”祀柸沉声看向望纱:“可是确有此事?”她怯怯看了看祀柸,咬牙点了点头。凤昑在此时开口,他跪得笔直,不卑不亢说道:“孩子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罪责,求坊主饶了望纱。”
“公子…”望纱捂着肚子落泪,伏在地上哭道“求坊主从轻发落,奴只是、奴只是舍不得腹中的孩儿,才会贿赂宋大夫,不关公子的事,坊主要罚便罚我罢!”此情此景让人动容,我扯了扯祀柸的⾐袖:“她⾝怀有孕,这般哭伤⾝的。”
祀柸冷笑一声:“坊中规矩第十七条是什么?你背给我听。”凤昑面如死灰,望纱呆愣抬头,无措地拉上凤昑的手,流露出恐惧的神⾊。我见他们的模样于心不忍,迫于祀柸的威庒咽了咽口⽔,缓缓道:“第十七条:凡妇人得孕。
或落胎,或签死契,永不得去。”***我话音刚落,望纱瘫软在地,只怔怔看着虚空,连泪都流不出一滴了。凤昑双膝跪地往前,重重磕头:“我愿长留倾城坊中,求坊主饶了望纱,让她生下孩子吧!”
“公子不可!”望纱抱着凤昑的胳膊,她清泪涟涟,匍匐到祀柸腿前,在那⾝湖⾊长安竹纹响云纱前堪堪停住“奴愿听从坊主发落,此事与公子无关。”她见祀柸面容冷峻不为所动,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我。
粉面桃花的人如今似被泡在雪里碎了,我拧着眉又拉了拉祀柸的⾐服,悄声问:“你要怎么处理?”他不紧不慢饮了一口茶,乜我一眼:“你早知此事,为何不告诉我?”
我哽住,祀柸轻哼一声,声音只有我能听清:“等会儿再料理你。”我完蛋了,他拨弄杯盖悠然喝着茶,一时屋中除了杯盖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过了约有一刻,门口传来的声音。
是沫涩在好声好气地要求侍从让开。我见祀柸没有拦我的意思,主动跑到门口开了门,那两个侍从挡在门前,被我推搡到一边,沫涩趁机从夹中挤了进来。
他才浴沐完,穿得相较单薄,満⾝的芍药茉莉香气,冬夜的冷意夹杂其中,无端生出一股异香,好闻极了。
祀柸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过来,好生往自己杯中添了些茶⽔,轻飘飘对他道:“你胆子大了,竟想着在我眼⽪子底下瞒天过海。”沫涩的闯⼊让望纱心中迸发出一瞬的希望。
但在听见祀柸的话后,她惊觉不止凤昑,沫涩也有被她连累的可能,顿时求情的话也不能说,瑟在一旁。沫涩慢条斯理整了整刚才擦摩中挤皱的⾐袍,低眉道:“她腹中胎儿尚不知男女,我心有不忍罢了。”
祀柸不置可否:“既然人都来齐了,该怎么处置你们心里也清楚…”“你难道想让望纱重蹈⽟金的覆辙吗?”沫涩仍规矩站着,声音平稳。
他此语似一道惊雷,缩在角落的宋大夫哀叹着摇头摇,凤昑和望纱満目伤心,只得我一人懵然无知。祀柸神情晦涩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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