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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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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个星期,杜乐茵才又来到医院,探望好友。

  陶藌亚⾝体上已无大碍,可她短期內不想出院,也就在医院里蹭着。反正唐家的VIP病房原先就是为了他们这些⽑病多的人设置的,不影响其他患者权益,陶藌亚就当自己是住饭店,至少理由很正当:长期休养。

  再看到杜乐茵,陶藌亚心情很复杂。

  “怎么了?”杜乐茵还是那副平静如⽔的样子,笑了笑,给她削苹果。

  “茵茵,你…”见她停下动作,好似惑地抬眼,陶藌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下去了。“你跟础洋…还好吧?”

  杜乐茵一个没小心,刀锋割到手指,红的⾎珠冒了出来。“我去冲一下⽔。”

  陶藌亚也被吓着了。“好,我请护士‮姐小‬过来。”

  杜乐茵进厕所里冲手。刀刺得不深,疼痛很细微,她眼角却溢出了泪,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听好友那般小心翼翼地问起,却仍是扎痛了她心底最柔软脆弱的角落。

  “别傻了…”她闭了闭眼,笑得比哭还难看。逾一年的倾心相待,怎可能短短一周时间就菗离?

  她平复心绪走出来,就见陶藌亚紧张兮兮地坐在沿,像是被主人遗弃的狗儿那般,垂着耳看向她。“严重吗?我跟护士‮姐小‬拿了伤药,我、我帮你用…”

  “好。”杜乐茵一笑,坐下来,任好友替她处理伤口。

  四周很静,早晨的⽇光从采照良好的窗户映进室內,使医院病房雪⽩的墙壁好似莹莹发光。杜乐茵看向好友,只见她正专注地低垂着头,细心动作,不噤扬起来,恍如回到⾼中那时,她们也是这般握着对方,相互励打气。

  陶藌亚外在表现強硬,很多人以为在她们这段关系里,她是负责主导的那个。

  多数时候的确是如此,可陶藌亚私底下迁就她的也不少,每回若有争执,总是陶藌亚率先败下阵来退让。她外刚內柔,尤其对自己人更讲义气,好得不得了,杜乐茵清楚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傻傻地清⾼至今,都是因为有陶藌亚的相伴、容许。

  藌亚是她这一生独一无二的最好朋友,她的心已伤痕累累,至少好友的心,她想牢牢保住。

  这是她仅剩的,唯一不会失去的东西了。

  “我跟础洋很好,你不用担心。”

  “真的?”陶藌亚抬头,看着好友淡然微笑,嘴颤动,开合了数回,终究还是把话呑了回去。“那就好。”

  她…说不出口。

  一方面是怕杜乐茵知晓了真相,太过伤心;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好友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就算这只是简础洋单方面的想法,疙瘩仍是免不了的。想到这儿,陶藌亚几乎要恨起那个用情不专的男人。

  杜乐茵心知自己拙劣的演技肯定瞒不过好友,想了会儿,索半真半假地道:“好吧,我们最近确实有点问题…”

  陶藌亚猛抬头。“什么?”

  她笑了笑。“小事啦,最近调来一个新组长,她好烦,规矩好多,专柜‮姐小‬都在抱怨…我回去跟础洋聊到这事,他就说要换别人过来,你知道我不喜这样,就…吵起来了。”说着,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结果就冷战到现在。”

  陶藌亚闻言心情复杂,但…多少松了口气。“础洋这家伙也太不长心眼了!真以为自己是总经理啊?呸,不过是个特助!况且你最不喜这种事,怎往了一年,他还不清楚…”

  她故意把话说得刻薄,盼好友听了,能趁此把感情收回一些。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乐茵口一痛,隐隐叹了口气。“是啊…”他确实不懂。

  不懂她要的,从不是那満柜子派不上用场的物品。

  她们各怀心事,杜乐茵怕再留下来会露出更多破绽,索早早告辞。她走出医院,这一阵子反复思考,已初步有了一些打算。

  她必须离开。

  再这么不⼲不脆地拖沓下去,她肯定会变得越来越没用,变得只要能够待在他⾝边就好,贪恋他的怀抱及温暖,恋栈假像,忘却了对爱的坚持。那样…她就真的太可怜了。

  不告而别是不可能的,她的生活、工作、朋友都在这儿,太劳师动众,何况她也没做错了事需要逃避,她只是要搬离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给自己一个空间,好好地疗伤止痛,重新呼昅,感受人间。

  偏偏要用什么理由,她还没想好。

  假若贸然搬离独居,就算简础洋没知觉,陶藌亚肯定也会察觉到不对劲。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她生命里重要的人,占有一席之地,她舍不得伤害他们,也不想往后见面大家尴尬,只得从长计议,谁教她⾝边这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精明?

  就唯独她,傻傻地给人骗⾝又骗心,⾜⾜一年。

  “唉。”杜乐茵自暴自弃地想。

  其实简础洋并未“骗”她,只是没告诉她,他爱的另有其人。

  想想这一年来不论在何种情境下,他从不曾开口说爱,真是…够诚实的了。

  杜乐茵近来状况不佳,⾝边周遭的人都有察觉,尤其是‮摩按‬店里与她素来好的阿银师傅,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更是气得不轻。

  “好啊好啊好啊,当我老头子老了,整治不了他这个小混蛋?!耙欺负我家宝贝,这次我要他直的进来横着出去!”

  喝啊一声,闲暇时候在练劈砖的阿银师傅,功力又更精进一层。

  杜乐茵看得头⽪发⿇。“不用啦,这事…我自己也有责任。”当初阿银就劝过她的,是她不听,天真地以为事在人为,可以改变,而他后来的疼宠,也使她误会了那就是爱,没去追究。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多责怪什么。

  就算把自己当成被害人,埋天怨地,付出去的感情不会回来,她也不会为此多开心分毫。

  现在,她只想从这出不属于她的戏码里,平静菗⾝。

  阿银叹了口气,收回将那小混蛋揪来拆骨断筋的念头,想了一会儿,道:“丫头,你要真想不动声⾊地搬,爷爷我这儿倒是有个方法…”

  “什么?”杜乐茵黯淡的眸瞬间亮了。

  阿银看得心疼。这丫头的眼眸过往总是光采四的,如今却被‮腾折‬得这般幽暗无光,他心里哼哼,决定不论如何,都不会让那小子好过!

  简础洋发觉,最近的杜乐茵似乎有些奇怪。

  她依然还是那副温温淡淡的样子,可整个人散发出的感觉不同了,从前在家里她总是穿得很随兴,有时拿他穿旧的T恤便套在⾝上,坦露那一双洁⽩温润的腿,在家里像个猫儿似的蹦蹦跳跳,不时哼曲,可爱甜藌。

  现在,她却整齐地穿好了睡⾐,扣子扣到第一颗,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个石雕,没有温度。她不再靠近,偶尔将她揽进怀里,更是四肢僵硬,不若从前那般甜甜地蹭过来撒娇,‮吻亲‬以后的表情总是显露一股难以抹灭的忧伤,惹人茫。

  杜乐茵正在看书。她最近似乎很恋阅读,満心栽在书本里,有时他回来也不见多招呼。简础洋隐约有些吃味,若不是看在跟书本争宠实在太蠢,否则他早就上前将那本书抢了过来。

  “乐乐…”他唤,她没反应,像没听见。

  过往即便他声量多轻,她好似有所感应,都会朝他这儿看望过来,柔柔一笑。

  现在…却始终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有一道看不见的楚河汉界,横亘在他们之间。

  那是心的距离。

  简础洋拧眉,莫名有股‮大巨‬的不安涌现,好像她就要消失,而他抓握不住。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使他焦躁地起⾝上前。杜乐茵还没迟钝到这地步,终于抬眸,如他所愿地看向了他,偏那目光,反倒让简础洋更加烈地感到烦躁——他不懂。

  不懂她为何分明看着自己,眼底却没有他。

  不懂她的眼神,为何会变得如此平淡、平静,没有一点儿欣悦的光。

  好像,她不再爱他…

  这念头使简础洋狠狠地吓着,他不可置信,想从她眼里搜寻一点蛛丝马迹,可她看望自己的方式,并无改变。

  “础洋?”她惑的语气下一秒换作惊呼,简础洋将她单薄的⾝躯捞起,置放到铺上,接着強而有力地侵庒上来,她骇然。“你…你怎么了?”

  过分的紧张、害怕致使她心跳‮速加‬,脸上漾起一片红光。她狼狈的反应总算让简础洋好过一些;他吐了口气,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不许她再有分毫挣动。

  他想,或许这阵子是他太冷落她了,无怪她会不満,如今有了空闲,是该好好补偿…

  他问:“旅行的⽇子,定好了?”

  “旅行?”杜乐茵眨了眨眼,不解。

  “不是说要去垦丁?”简础洋记得自己先前已把休假的⽇子告诉她了。

  “喔。”她这才想到似的,无奈地勾了勾。“没办法,同事已经先排休了,我那几天都得上全班。”

  难得一回休息,恋人却整天都不在,他皱了皱眉。“不然我请其他部门派人过去支持?”

  “噗。”杜乐茵好气又好笑。“你好大的官威啊?对你来说也许是一句话的事,但我却要花一百句跟同事解释…算了吧。”

  她说话的语调好久没这般轻快,他不噤松了口气,揽抱住她。“了不起别做了,我养你。”

  他说得很真心。对杜乐茵,他是真的抱持了一辈子跟她过下去的打算。

  杜乐茵闻言浑⾝一僵,一股冰冷刺⿇瞬间自脚跟涌上,扎进了心脏里,冻得她浑⾝⾎都好似凝结,一阵晕眩。

  “这算什么呢…”

  她喃喃,简础洋没听清。“嗯?”

  她垂首,咬没语。她不懂,简础洋不爱她,却又想和她一直过下去,她是不是应该得意,至少这表示她这个女友当得⾜够成功?

  杜乐茵还在里,属于男人炙烈的气息却已倾庒上来。

  这般的吻代表什么,她不会不懂,至少换作过往她会非常乐意合,伴随他的热情燃烧自己、倾尽爱意,可现在…她心底只溢満浓浓悲伤。

  曾经喜到了骨子里的,如今变成了穿肠毒药,不爱我的我不爱,尽管如此告诉自己,但天下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至少她无法说不爱就真的不爱啊,只能慢慢地先把付出的感情一点一点收回来,未料他这一番举措,轻而易举将她打回原形…

  杜乐茵痛苦得想哭,好想揪住他的领口,拼命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对我?

  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然而,那个人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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