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让⽩百合下车后,卜劲风来到一家会员制的饭店俱乐部,在动人的钢琴演奏下,独自喝著烈酒。
坐在角落一隅的他,一⾝成品味的⾼贵气息,昅引著无数注目。
他向来对别人玩过的女人没有趣兴,对轻浮不贞的女人更是反感,可放走了⽩百合,竟令他有种错失宝物的遗憾。
在这个物化时代,想找一个能让自己真心爱护的女人谈何容易?!而那些主动上门来的柔顺笑脸,也不过是披上羊⽪的小女狼罢了。
他想要的,是毫无矫情、如钻石原石般朴实珍贵,值得让自己完全收蔵占有,不容其他男人窥视一分的女人…
忽然间,一阵喧闹声破坏了俱乐部的宁静和卜劲风的沉思,几位酒酣耳热生意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各自拥著妙龄女郞进来,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肆无忌惮的开始动手动脚。
原本格调⾼级的俱乐部,顿时变成低级下流的夜店。
卜劲风的冷淡眼神中透著不悦,他冷冷的丢下几张大钞,准备迅速离开现场。
“卜总!”突地,一个男声唤住了他。
卜劲风停下脚步,回过头。
就见那群喧闹客中,一个有点眼的肥胖男人,正涎著笑脸向他迅速走来。
对方搂著一名相当年轻的漂亮女子,和他显得相当不搭调。
“我果然没认错人,卜总,幸会!幸会!”肥胖男人相当热络的主动和他握手,亲切的频频示好。
“你是…”卜劲风眯起眼,透过银眶眼镜,打量起眼前的热络家伙。
“卜总果然贵人多忘事,不久前我们曾在一个宴会上见过面,这是我的名片。”肥胖男人俐落的递上一张名片。
卜劲风面无表情的接过,瞄了上头的职称一眼,原来是一家小建设公司的老板。
他不动声⾊的把名片收进⽪夹,没有多说什么。
“最近敝公司正在积极争取卜总旗下厂商所发包的一件案子,还希望卜总多多照顾。”肥胖男人一脸巴结模样的说道。
“嗯。”卜劲风轻应了声。
“对于这次的地下室建物招标,我是势在必得,只要是小弟能够效劳的地方,还请卜总尽管吩咐。”肥胖男人附耳暧昧地表示。
“嗯。”卜劲风依旧冷淡以对,转⾝要走。
他忽然想起,最近的确有一件地下室的小堡程准备发包。通常那种小案子,都由他的秘书全权处理,难怪他会不记得这个脑満肠肥的老家伙。
“卜总…”肥胖男人不死心的追上去。“不嫌弃的话,这是一点小心意,送给你。”忽然,他将⾝旁的女伴推了过去,讨好嘴脸展露无遗。
“这是什么意思?”卜劲风冷问。
“如果卜总喜,请尽管带走,今晚好好享用…”肥胖男人一脸yin笑,小声附耳说著。
“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卜劲风毫不考虑的拒绝,跟著转⾝离去。
肥胖男人见金主就要离开,连忙把年轻女子推向大门口——
“还楞在这里⼲什么?!还不快跟著卜总走?!”
年轻女子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几乎就要跌倒。
“我说不用了。”走出大门的卜劲风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等著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寒露的深冬,台北郊外的街头显得异常冶清。
“卜总,就算你不愿意帮忙也没关系,这女孩是我孝敬你的一点心意,随你怎么处置。”说著,他已把年轻女子硬推到卜劲风前。
传说卜氏集团的总裁卜劲风,是个不轻易被女⾊所惑的男人,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说——不用了。”卜劲风的耐已达极点。
就在这时,始终低头的年轻女子,忽然拉住卜劲风的双手,抬起面容——
“请…请你带我走。”她的眼眶盈満泪光,怯怯的低声哀求著。
“开什么玩笑?!”卜劲风一脸冷怒的轻斥。
他要怎样漂亮的女人没有,无须把这种没必要的⿇烦往自己⾝上揽。
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肥胖男人和年轻女子不敢再吭声。
此时,卜劲风坐进前来的⾼级轿车內,命令司机驾车离开。
当车子缓缓驶离的同时,他面无表情的菗著菸,不经意从后视镜上瞧见了俱乐部门口的情景——
只见肥胖男人恼羞成怒,毫下留情的掴了年轻女子一巴掌,当下令她跌倒在地,接著还狠狠的补上一脚。
老家伙此时的狰狞面孔和刚才的阿谀笑脸,形成了讽刺的強烈对比。
就在车子途经饭店俱乐部富丽堂皇的雕栏侧门时,忽然,一个悉脸孔闪进他的视线——
任爱爱?!
他眯起眼,一脸难以置信。
他的未婚竟然在三更半夜,和其他男人来这种地方?!
卜劲风紧握起拳头,口油然生起一股怒气。
没想到任爱爱那纯清甜美的外表下,竟有著放浪轻浮的个。
这女人还没过门就如此不检点,一旦过了门,那还得了?!
他寒著一张脸,冷冷瞪视著未婚和男伴有说有笑的下了车,挽著手亲昵的走进饭店俱乐部內。
“把车掉回去。”他冷冷开口,锐利眼神下,有著令人猜不透的情绪。
“劲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任爱爱是我亲自挑选的对象,为什么还故意给她难堪?!”卜夫人一脸不悦的坐在自家大厅,质问站在眼前的卜劲风。
称早,任家打来的一通电话,⾜以撼动整个商业界,同时也把任卜两家长久维持的良好关系,给毁得一乾二净。
“你今天特地把我唤回来,为的就是谈论任爱爱?”卜劲风站在⺟亲面前,冷然的脸⾊没有比⺟亲好看到哪里去。
“任爱爱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你如此蹋糟她?不但忽然取消婚事,还派人打了她表哥一顿?”卜夫人生气的质问著。
“表哥?!是奷夫吧。”卜劲风不以为然的闷哼一声。
那天晚上,当任爱爱和亲密男伴在饭店被卜劲风和保镳捉奷在时,那种惊讶的神情,⾜以列⼊金氏世界纪录。随后她的无辜模样和泪⽔,也令人反胃到极点。
任爱爱的故作纯清和天真,原来只是被覆在脸上的一张假面具罢了。
“要不是这个消息被任家庒了下来,我们卜家要如何向大众和媒体代?!今天你一定要给我说个明⽩。”
“没有什么奷说的。总而言之,我绝不会娶任爱爱过门,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卜劲风冷冷回应。“如果没事,我要回公司了,以后请⺟亲不要再为了这种芝⿇小事,随便就把我从公司叫回来。”一脸不悦。
“等等!”卜夫人不死心的唤住他。“如果你真不想娶任爱爱,我也无法勉強,但是爷爷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你又拒绝了这门婚事,总得给我们一个代!”
在重男轻女的卜家家族里,卜劲风现有的⾝分和地位远在卜夫人之上,若非卜劲风对⺟亲还算孝顺,早就拒绝这门婚事了。
“我会的,为了让爷爷走得安心,三天之內,我会带一个新娘子回来。”卜劲风面无表情的承诺道。
这半年来,为了婚事,他不断的被⺟亲和家族长辈们疲劳轰炸,好不容易订下了任家这门婚约,却因任爱爱的不贞而破坏。感到疲累厌烦的卜劲风,于是决定找个替⾝新娘,好让家族长辈们从此封嘴。
卜夫人一听,原本的不悦已于瞬间消失。
“真的?!三天之內?!对方是谁?”她一脸惊喜,难以置信的追问。
养了这个工作狂儿子三十五年,不曾见他带过任何女孩子回家,如今他竟主动说要带个新娘子回来?这简直是奇迹!
“对方是谁?!现在我要是知道就一切好办。”卜劲风冷嘲一声,头也不回的在保镳跟随下,迅速离开自家豪宅。
“老板,这是关于⽩百合从小到大所有的个人资料。”秘书把刚到手的最新资料全摊在卜劲风面前。
看得出来,自从任爱爱东窗事发后,老板的心情不是很好。
若非任家的后台硬坚,依照老板有仇必报的可怕个,恐怕不是取消婚事就平息得了被背叛的怒火。卜劲风和任家因此结下的梁子,相信不会这么简单就随著婚事取消而结东。
“老板,你那天不是已经放弃了⽩百合,为什么还要特地调查她的⾝家?”秘书无法理解的问道。
“多事!”
被这么一斥,秘书只得乖乖闭上嘴,不再多话。
卜劲风默然看着手上的资料。
不知为何,那天放走⽩百合之后,他总觉得手中似乎溜走了一样不该放手的东西。
而他也怀疑⽩百合并没有说实话,因为在她的泪眼中,似乎闪著心虚的气息。
依照书面资料,⽩家两老晚来得女,所以⽩百合一出生,便被两老如公主般的呵护著长大。而在极度的溺爱中,⽩百合也一直过著不知人间疾苦的快乐生活。
两年前⾼中毕业后,为了让自己成长立独,⽩百合不顾家人反对,选择了湾台南部国立大学的音乐系就读,甚至还拒绝家中经济支援,以兼职钢琴老师的收⼊来支付学费,为此还在⽩家掀起了一场不小的⾰命。
虽然有著不愿事事顺从的叛逆个,可⽩百合仍旧是个天真乐观、家教良好、气质学养皆优秀的千金姐小。
如此被保护疼爱、生活单纯的女孩,照理说,应是不会在外头胡来才对。
“⽩家那边的状况现在如何?!”卜劲风问。
“听说⽩老板已经在前两天去世了。”秘书据实以告。
⽩家人丁单薄,现在⽩成豪这么一走,就只剩下⽩夫人和⽩百合这个独生女,对挽救整个⽩氏纺织恐怕也无能为力。
卜劲风冷望着手上的资料和照片,陷⼊复杂的思考中。
“⽩氏不是还有个林稻智?他人呢?”据外人对⽩家的认知,年轻的林稻智算是⽩氏纺织的奇迹。
从⽩氏纺织的基层营业员做起,短短的十年问,林稻智摇⾝一变,成了⽩老板⾝旁的大红人,成了⽩氏企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经理。几年前,甚至有传言说林稻智被內定为⽩氏纺织的接班继承人。
“听说林稻智被其他企业挖角,已经走人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真亏⽩老如此厚爱他。”卜劲风一脸不屑。
“说到林稻智,倒令我想起一件事。听说在前两年景气还不错时,林稻智有意娶⽩百合并⼊赘⽩家,成为⽩氏下一任的继承人。”
“喔,后来呢?!”这个消息引起了卜劲风的趣兴。
“之后⽩氏纺织历经了几次财务危机,加上⽩氏财务每况愈下,这件婚事后来就不曾再听说过了。”秘书专心报告的同时,一个令人玩味的资料跃⼊卜劲风的视线中。
⽩百合的学历栏上,写著“圣爱女子⾼级中学”这几个字!
“女子⾼中…”卜劲风冷然的嘴角不经意扬起。
他清楚记得那晚⽩百合亲口说出,她之前的往对象是同班同学。
管理甚严的基督女校中,哪来的同班异男友?!
这个不打草稿的天大谎言,真亏她说得出口。卜劲风冷笑一声,随手菗走其中的一张资料照片。
“老板,距离你承诺的⽇子只剩下两天,你到底打算娶谁过门?!全家族的人,不,全湾台的人都在等著看你的下一步。”秘书好奇的试探。
“我的新娘子——已经决定了。”卜劲风边说边站了起来,把整袋资料丢回秘书手中,示意要他好好保管。
“已经决定?!是谁?!”秘书依旧一头雾⽔。
“你怀中的小美人。”他面无表情的回答。
“真的是她?可是⽩氏现在一**债,夫人一定会反对的。还有,⽩百合会愿意吗?!你和她只有一面之缘…”
秘书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主子的冷眼。
“不,我当然不是怀疑你的个人魅力,但⽩百合和你并不算悉,要她一⽇之內点头答应嫁人,恐怕…”
际手腕⼲练的秘书僵笑道。
“这由不得⽩百合,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板,你的意思是…”
“为了保护⽗亲辛苦打下的事业和她的⺟亲,⽩百合一定会答应的。”卜劲风那酷然的神情中,充満不可抗拒的自负威严。
⽩成豪的去世,丝毫冲淡不了债主们⾆讨伐和追债的
昂情绪。
自从⽗亲去世,⽩百合只得听从医院意见,将后事全权委托葬仪社处理。然而络绎不绝的债主们,却依旧不死心的堵在家门口,让忙了好几天、尚未阖眼的⽩百合感到心力瘁。
原本⾝体就虚弱的⺟亲,更因为⽗亲的离去而倒下,现在正躺在医院休养。
来回奔波于家中灵堂和医院的⽩百合,深觉自己已在崩溃边缘。
失去了稻智哥的帮忙和支柱,她什么力量都使不上,公司的事情她不懂,大人们的财务纠纷她更是不明⽩。
然而,从小守护著她长大的稻智哥已经走了,残酷的离开了⽩氏和她的⾝边。
一时之间,她顿失了⽗亲,也失去了如哥哥般的林稻智,更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和乐观。万一连⺟亲也离开,那她也不想活了…
⽩百合站在自家玄关前,应该踏出家门的脚步,却随著汹涌而来的泪⽔而停滞不前。
难以言喻的悲伤此时如排山倒海而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呑噬。
她无力的跪坐在地,再没有任何勇气步出家门。因为只要踏出,一堆媒体和债主们就追著跑,这种追逐游戏她已经累了、倦了。
“姐小,你要节哀顺变。”家中的妈心疼地在旁安慰著,却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可能是葬仪社的人,我去看看。”妈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不要再来了,我已经说过没有钱可以还你们…”⽩百合动的朝大门哭喊道。
一时间,门外的喧闹声忽然停止下来。
伤心绝的⽩百合没注意到
动的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姐小,不是葬仪社的人,是…”妈的声音揷了进来。
“妈,不管是谁,都赶走他,全部都给我赶走!”⽩百合掩面低泣,不愿见到任何人。
“可是…”妈为难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看清楚了来客再赶人也不迟。”卜劲风的威严语调揷⼊两人的对话中。
⽩百合一听,惊愕的抬起头来,泪眼蒙。
映⼊她眼帘的,竟是那天那个大大失礼的霸道家伙!
“你来做什么?!如果你也是来讨债的,请你回去,现在我⾝上连一⽑钱也没有。”
“⽩百合姐小,我不是债主。今⽇前来是代表卜氏集团,特来吊祭⽩董事长的。”卜劲风这才得以仔细瞧清她,而这一看,不噤令他蹙起眉头。
不过才两、三天没见,她竟消瘦如此,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碎她的纤弱瘦骨。
“我们⽩家已经表明谢绝任何吊祭,请你回去。”泪⽔漫面的⽩百合,伤心的头摇哽咽。
过度悲伤的动,令她无力的哭倒在玄关上。
见状,卜劲风不发一语的来到她⾝边。伸出手来,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她。这轻弱的⾝子仿佛没有重量般,令人不免为之忧心。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被这突来的动作吓到了。“你回去,我不要见任何人,放开我…”⽩百合不断挣扎,过度透支的体力却令她力不从心。
“你需要休息。”卜劲风看得出她的过度疲累和伤心,只差一步,他相信她定会崩溃在他眼前。
“我不要休息,我得去医院、得去公司,还得去学校办休学,有好多好多事情等著我!我绝不能休息!”她劲使的挣扎,用力的打他。
“冷静一点!”卜劲风放下她,双手一劲使,毫不客气的把她箝制住。
“放开你的脏手!”⽩百合本不听劝,犹自歇斯底里的
动呐喊。
“闭嘴!”
忽地,卜劲风吻去了她的动…
而这一吻,果然令⽩百合瞬间静了下来。
他怎么可以?!
“放开…”一颗晶莹泪⽔滑下脸颊,气若游丝的声音自她小嘴中低喃而出。
力气已然透支的⽩百合,终于四肢一软,无力的瘫伏在他怀中。
“⿇烦的小家伙。”卜劲风冷冷低望怀中的她,酷然的姿态丝毫不因方才的吻亲而加温。
她颤抖的⾝子冶得像冰,好似刚从千年冰雪层挖出那般。
“放开我…”⽩百合不死心的在他怀中低喃。
倔強的泪⽔却如雨⽔般,了他的前襟。
“妈,姐小的房间呢?”卜劲风开口冷问,言行举止皆不经意透著导领者贯有的威严和气魄。
“在…在二楼,我带您上去。”一旁的妈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敢多话。
虽然不清楚卜少爷和姐小有过怎样的情,但是他的来访,对于⽩家绝对有好处。
特别是姐小,自从⽩氏发生经济危机以及林总经理的突然离职之后,她往常的乐观笑容已被泪⽔取代,再加上近来⽩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的⾝心状态也令人担忧。
集权势和财力于一⾝的卜少爷,如今竟意外出现,所以她多少也希望,他能为衰气不断的⽩家带来一点希望。
“放开我…”
虚弱的⽩百合仍喃念著,而卜劲风却置若罔闻,在妈的带领下,缓缓步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