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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八十章 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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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齿⾆尚有误触之时,何况天下黎民万姓多不胜数。兄弟有纷争,⽗祖评断;亲戚有纷争,族老评分;邻里有纷争,乡老评说…这些何尝不是诉讼呢?

  自古以来,天下何曾断了纷争。世有之,平世有之,世有之,圣贤在世亦有之。想天下无讼,不过是不明时世的人胡思想罢了。

  昔⽇,文王在世,兴于礼仪,众人息讼,人皆传唱,以为是道德⾼尚。其时地广人稀、文王轻徭薄役,而断狱公平,民得安居,小人复无机可趁,故而诉讼自息。

  我私下揣测,为了彰显道德,而刻意息怂,这样缘木求鱼的举动,恐怕并非是文王之本意。

  …

  而且,文王之世有没有诉讼呢?

  先人多以为是没有,我独不以为然。若文王之世没有诉讼,息讼便应是稀松平常之事,又有什么难得的,会被众人所称颂呢?

  由此可见,在文王之世,诉讼亦是寻常事!

  …”

  “嗯,这么说,也未尝没有道理…”

  戏志才放下报纸,揣摩了片刻,随口说了句,他随即便笑了起来。摘下了眼镜,拭去了眼角的泪⽔,戏志才坐起⾝来,转向张涵:

  “主公,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东西能够说服人吧!”

  “不能么?”

  张涵似乎很是诧异。

  “当然不能!自然不能!”

  诉讼不被人喜,已经有千百年历史,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俗。哪里是一纸命令、几篇文章能够改变的。况且,‮员官‬们不喜告状的刁民,其中也自有原因。戏志才可不相信,张涵会不明⽩这一点。

  “哦,还真是令人失望呀!”

  张涵漫不经心地应付了事。戏志才不由自主奉上了一个大大的⽩眼。

  年前的一场大病,戏志才险些没死了。好不容易痊愈了,⾝体也差了许多。这段时⽇来,戏志才不再管事。而张涵但有时间,便常来看望他,饮茶品酒闲聊几句,两人随便了许多,似乎又回到从前的⽇子。

  “文臧,我自有分寸。你也知道,锢株连万千,贻害无穷,士人但以保全⾝家为己任,全无半点风骨,实在是经不起摧残了…”

  见戏志才的模样,张涵也不恼怒,正⾊解释自己的想法。

  “知道了!”

  戏志才重新躺倒在躺椅上,仰面朝天若有所思。斜照在葡萄架上,也照在他的脸上,満架的葡萄藤在光的照耀下,绿叶通透似晶莹的翡翠,几串小葡萄也象绿琉璃样奕奕生辉。

  “不以言罪人…不以言罪人…”

  戏志才反复念了好几遍,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中酝酿,许久方低声说道:

  “主公,你想培养士人的风骨,这自然是件好事。明智之主莫不善纳人言。

  我也知道,献帝初至不适合骤兴大狱。可是,这天下终究是明智者少,没脑子的人多。时人只见你心慈手软,为政宽和。如今,外面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闲言碎语都传到我这闲人耳朵里了…”

  “文臧,这些我都知道,”张涵笑眯眯的,很是和蔼“话总是要让人说的…”

  一阵微风吹过,戏志才⾝子一颤,他侧过头来看了张涵一眼,不由得暗中叹息一声,不知是谁人要倒霉了。沉昑了下,戏志才也不再想这些。归结底,张涵是他的主公,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死别人总好过死自己。说起来,张涵已经够宽宏大度了,有人非要找死,却也不能拦着不是。

  张涵倒在躺椅上,翻了翻报纸:

  “哼哼,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岂能容那些小人胡言语…”

  戏志才差点笑出声,他咳嗽一声:

  “主公,楚狂人当了博士以后,这文风可是愈法的犀利了…”

  楚狂人是田琼的笔名,去年回了献帝,张涵终于可以將不其学乡和牛山学乡升级为太学了…医园和法园都稍逊一筹,差了半级。随之而来,张涵也封了四十五人为博士。田琼是大儒郑玄的弟子,在不其学乡讲学多年,学问也是上佳的,自然便成为博士之一。

  “文臧,你这是什么话?田琼是郑玄的‮生学‬,学识出众,所以,去年將不其学乡立为太学之一时,方会以之为博士。再说,田琼又不是我提名的,那是

  卢植他们提名的…

  文臧,你这是在侮辱田琼的人格!侮辱我的人格!…”

  张涵大为恼火,戏志才这也太不像话了。

  戏志才拿起报纸,遮住脸上的笑容:

  “主公,田琼的学问是不差,可也不如郑玄、卢植和蔡等大儒吧?”

  “嗯嗯,那倒是!”

  这是事实,大儒们活到老学到老,相郑玄,苦学四十多年,至今也笔耕不息,张涵也深表钦佩。

  “那我能问一下,大儒们和楚狂人的稿酬,是谁的⾼?”

  这个嘛,张涵咳嗽了好几下,才把话理顺:

  “这有什么⿇,文臧你这个人思想就是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编故事的陈鸣道你知道千字拿多少钱嘛?”

  “…,多少钱?”

  戏志才还真不知道。

  “出书的不算,报纸要刊登陈鸣道的稿子,每千字就得给他万钱…”

  “啥!这不是与二千石的薪俸差不多啦?”

  戏志才猛地坐了起来。

  张涵从报纸里露出只眼睛,斜睨了他一眼。

  “那是!哼哼,陈鸣道的稿酬是所有人里最⾼的,照你的说法,陈鸣道的学问那比天还大了!

  楚狂人的评论,语言诙谐,条理分明,每每都会引发读者的共鸣,读者就愿意看他的分析。一有他的文章,报纸就会大卖…”

  “噗哧…”

  戏志才这下可忍不住笑出声了…还共鸣呢,?喜楚狂人的是不少,可反对者更多。据说,楚狂人每发一篇文章,就能收到一箩筐的信,大半都是骂他的。

  张涵脸一板,面沉如⽔,瞪了戏志才好几眼,随即他也大笑起来:文臧,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这些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还真不重要。士大夫们引经据典说的热闹,殊不知,他们关切的地方,老百姓哪儿会在乎。谁也不是傻瓜,好歹还是明⽩的,有个评理的地方总比没有強…”

  “…”

  戏志才但笑不语。说起来,诉讼若能秉公而断,那自是如此。究其源,则是吏治了。

  “主公,各地‮员官‬都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想必问题不大,但地方上蔓蔓牵扯很多,还要多留意。说一千道一万,千头万绪归结到一处,那就是军队…”

  张涵重整军制,使將不私兵,这本是件好事。然,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將领的控制力削弱了,也变相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以及张涵对军队的直接控制力。这话戏志才也不好深说,点到为止就是。见行涵若有所思,他也不再多说。其实,张涵已经有所防备了。

  “另外,这样让他们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绳锯木断,⽔滴石穿。时⽇久了,总会蛊惑一些不明事理之人…”

  这话却也在理,争论一下有好处,可过尤不及,一直争论不休,难免有人从中作樂。

  张涵想了片刻,忽然说:“也是!那我就捐几座蔵书楼,也好为祖⽗祈福!”

  “哦?华先生不是说,老爷子⾝体健康,没有大碍嘛,怎么?”

  戏志才一惊,关心地问道。

  “呵,老爷子⾝体是不错,可八十多的人了,福总不嫌多吧?”

  张涵笑笑,便严肃起来:

  “再说,⽇子稍微好些儿,便又攀比成风,这也不是好事。我听说,普通人家,一场红⽩喜事下来,便要万钱以上,为了⽗⺟的丧事,常有倾家产的…”

  说到此处,张涵的眉头紧蹙:

  “孝顺是好事,这就太过分了!我將来要是死了,不准大兴土木!随便找块地方一埋,也就是了!”

  “…”

  戏志才一翻⽩眼,本不作理会。张涵这也就是说说,实际上,本做不到。张宁、张慎等死都不带同意的,那得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况且,张涵也就盛夏嘴上的能耐。老爷子的陵墓修了有六七年了…听说要以山为陵,用的钱财海了去了,也没见张涵敢说个“不”字来。这时候…

  这老东西!拍马庇都不会!

  看着戏志才的⽩眼,张涵不觉讪讪然,恨恨地在心里念了几句,却是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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