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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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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以往,离开工作场所,第一个念头,就是先寻找那道沈静守候的⾝影。

  这些⽇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下了班,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他,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时间或早或晚,没有意外的,他总会耐心的在原地等候。

  有时,煮上一壶醒酒汤;有时携来她爱吃的消夜,填填她空了一晚的胃,知道她一晚本没机会吃上几口食物。

  在那种地方,本不会有人关心她空腹喝酒有多伤⾝,只除了他,会为她的健康,忧心皱眉,会担心她喝太多酒对⾝体不好…他的话不多,通常都是被她逗得说不出半句话比较多,但是,不用说什么,她清楚的明⽩,这男人是真心对她好。

  他会贴心地帮她打点吃的,任她耍赖的喂她;会在她喝多了酒头疼时帮她‮摩按‬;会帮她撑著伞不让她淋到一滴雨;会在她喊脚酸时背她,怕她累著…不管她如何存心戏弄,仍是⽇⽇报到,然后送她回家。

  于是,他那辆在垂死边缘挣扎的机车置物箱里,多了顶为她准备的‮全安‬帽、口罩,以及外套。

  店里的‮姐小‬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么一号护花使者的存在,以及他嘘寒问暖,⽇⽇风雨无阻的温馨接送。

  罢才下班前,小霓还对她说:“杨姊,我觉得这男人不错耶,是会疼女人的那一种,我看他对你还満真心的,凭你的本事,应该可以把他吃得死死的,如果他诚意够,就跟了他嘛,毕竟女人青舂有限,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大的愿望就是遇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不会嫌弃我们过去的男人,真让你遇到了,一定要好好把握。”

  这点,她又何尝不明⽩?只是…唉!

  叹了口气,目光飘向固定的方位,悉的街灯下,却没见到悉的⾝影。

  他…终于倦了,看清他们之间的差距,决定放弃了吗?

  分不清突然袭上心头的,是释然,还是失落。

  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她本来就不曾指望自己与他能有什么,她只会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他最寂寞的那段年岁里,伴他一程。

  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情人节那夜的意外,他们是不会有所集的,她从来就没打算对他砸下感情。

  只怪他们相逢太晚,如果能早些,让她在最纯真的年岁遇上他,那么她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个男人。

  偏偏,却让她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她知道,他是个好人,也明⽩他是真心对她好,但是她有她的无奈,有她的责任要扛,那是一辈子都卸不下的重担

  但是…如果没有期待,为什么现在,会有那么深浓的怅惘?心底那空了一大块的感觉,难道不是心痛吗?

  一个人走在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里,⾝旁少了沈静守护的⾼大⾝影,没有人为她披上外套,冷得心都隐隐发疼,想撒娇喊累,也没人会心甘情愿的蹲下⾝来背她…

  鼻子酸酸的,她昅了昅气,強力庒下几乎破柙而出的复杂情绪,鼻头,脑子毫无预警的迅速闪过一幅画面…前天,他一直在擦鼻⽔,还有昨天,也一直咳个不停…

  难道…他是因为⾝体不适,所以才没来?

  想到这里,焦躁的心再也无法平复,她没花时间去思考更多,立即拦了辆计程车,直奔他的住处。

  也许是她多心了,但是就算被笑她小题大作都好,总之今晚没看到他,她是无法安心睡上一觉了。

  一路找来,按了电梯,等了几秒,没动静。

  破你的大西瓜!什么烂公寓,居然还没修好,她只好再一次爬楼梯上六楼。

  按了电铃…很好,也没人鸟她。敢情串通好的?

  所幸盆栽下的钥匙还在,她直接开门进屋。

  “范行书!范行书,你在吗?还没死就应一声。”一路喊进房间…

  “作梦,我一定是在作梦…”只见他喃喃自语,将脸埋进枕头中。

  “范行书,你还醒著吧?跟我说句话。”她由枕头中将他挖出来,強迫他面对她。

  “头好昏…”他有气无力地,抬眼瞟了下她,又无力垂落。“等我醒来再跟你说话好不好?我没力气了,想‮觉睡‬。”

  探了下额头,果然是烫的。她没猜错,他生病了!

  “先告诉我,你去看医生了没有?”

  “有,葯在桌上。”他只抬起半手指头指向边的小瘪子,然后又将脸埋回枕头中,这一回,是誓死不动了。

  她拿起葯包,找出退烧葯,倒来开⽔強他服下,才放过他,让他去睡。

  葯包上指示,四个小时要服一次,可见是重感冒。

  她坐在沿,轻抚他微热的脸庞,那样的热度,灼痛了她的心,一股好酸的感觉揪住心房,紧得口泛疼。

  他生病了,可是⾝边,居然没有半个人照顾他!

  这病,她也得负上一部分责任吧?每晚风吹雨淋的等她,不生病才怪。

  看了看窗外,天也快亮了,她调了闹钟,在他⾝旁空的位躺下,钻进他怀中,打算小睡一下,然后再起来给他准备早餐。

  六点整,闹钟还没响,她便自动醒来,事实上,她睡得也不是很安心。

  探手抚了下他的额头,确定热度稍退,才放心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头的东西还是和上回一样少得可怜,没啥长进。她利用有限的食材,简单的熬了点蓉⽟米粥端进房里。

  “行书,起来吃点东西。”

  “不要,我没胃口。”不知是真醒了还是说梦话,他掩著被子,模糊低哝。

  “不行,没吃东西怎么吃葯?”

  “我等一下再吃…”

  “不、行!”她坚决地将他挖起来。“再罗嗦我扁你!”

  范行书眨眨眼,短暂露出不知⾝在何处的茫然样。“欣侬?”

  果然还没清醒。杨欣侬好笑地道:“还是你要我吻你才肯乖乖听话?”

  这说话的调调儿…范行书这回可完全醒了,盯著被塞进手中的热粥,再看看穿著围裙的杨欣侬,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快吃?真等我吻你?还是喂你!”

  他猛力‮头摇‬,不敢忤逆老佛爷懿旨,埋头安分进食。

  听话的吃完一碗粥,她递去一杯温⽔和葯包。“吃完可以继续睡了,晚点再叫你起来。”

  杨欣侬设定好下回吃葯的时间,见他‮勾直‬勾地瞅著她瞧,她走上前去,将他塞回被子里,顺便啄了他一口。“乖,闭上眼睛。”

  他迅速红了脸,连忙闭紧眼睛,不敢看她。

  她好笑地摇了‮头摇‬,顺手将闹钟拿出房间,以免惊扰他睡眠。

  动手将屋子內外大致整理了一,该洗的⾐物丢进洗⾐机,该分类的报章杂志规划清楚,盆栽浇上适量的⽔,狗狗给它洗个香噴噴的泡泡澡。

  看看时间,超市已经开始营业,出门之前,狗狗在她脚边磨磨蹭赠,她笑笑地张手抱起。“要一起去吗?”

  可怜的狗狗,它一定闷坏了。

  从超市回来之后,杨欣侬将花了一个小时采买来的物品,全部塞进冰箱,起码一个礼拜之內,吃的都没问题了。

  忙完所有的事,坐下来正想口气,电话铃声响起,她怕吵醒睡的范行书,抢在第二声响起之前快速接起。“喂?”

  “…”或许是没预备听到柔甜女音,另一方愣了几秒,接不上话。

  “你找范行书?”

  “呃,对。你…”“他目前正在生病,不适合被打搅,如果是纯哈拉,那免了,谢谢惠顾;如果是很重要的事,请留下大名,虽然我还是比较希望一切等他病好再说。”

  另一头静默了三秒,低低笑了。“不是很重要的事,纯哈拉。”

  “嗯哼。”那自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谢谢你的暗示,我知道我该识相的挂上电话,在这之前,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请说。”

  “你是…杨‮姐小‬吗?”

  “咦?你怎么知道?”不会吧?他会跟朋友提起她?那他又是怎么说的?一个很⽩目的女人,抱怨自己被耍著玩?

  “行书是那种话很少的人,因为太安静,一不小心,很容易被遗忘在角落,让人忘了他的存在,但是,最近他的话比以前明显多了一倍,开口闭口总是离不开另一个名字。杨‮姐小‬,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杨欣侬讶然,闷哼。“你怎么知道我是聪明人?其实我笨得很。”

  他温声一笑。“你已经将行书的个抓了九成准了,不是吗?”

  她瞬间领会,这男人也不简单。

  明人不说暗话,她倒也乾脆。“阁下哪位?”

  “裴季耘。”他沈默了半晌。“我该庆幸他认识了你吗?”

  既然都是聪明人,她也不会假装听不懂。“你认为,我有这么重要?”

  裴季耘不答,反问:“你知道,行书是养子吗?”

  “那又怎样?”无⽗无⺟的‮儿孤‬満街是。

  “杨家⽗⺟,是在收养了行书之后,才陆续又生了行威和行云,他对家人,有很重的责任感,几年前,他⽗⺟移民,代他要好好照顾弟妹。前年,行威想和朋友合夥投资生意,是他出的资金;上上个月,行云‮孕怀‬,终于决定结婚,他花了大笔积蓄,买了三十多坪大的房子送她当结婚礼物,完成她建立温馨小家庭的心愿,他替所有人都设想到了,可是却从没替自己打算什么,也许,他是在偿还范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也或者,在他心里,一直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人,反正一人吃饭全家,没必要为自己安排什么吧!”

  所以,他吃的、穿的、用的总是得过且过,从不讲究,一辆破车也是能骑就骑,从不替自己多作打算。

  鼻头酸酸的,她本能地为他抱屈。“那他的家人呢?连你这个当朋友的都看得出来,那些让他全心全意善待、设想的家人呢?他们就任由他如此亏待自己?”

  “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我们不能太苛求别人。”

  “是啊!所以就只有范行书这个善良到不行的笨蛋,才会处处替别人著想,他就没有人生、没有梦想要过吗?”她忿忿地咬牙,也不晓得自己在气什么,就是好心疼、好舍不得…

  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言论,他莞尔轻笑。“那你呢?你能成为他的人生、他的梦想吗?有了该珍惜∝护的人,他才会为自己打算。”

  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这才是他想说的。

  “你应该也很清楚,行书情好得不像话,不管别人如何伤害他,他都会笑笑的不当一回事,转个⾝就抛诸脑后,我实在不晓得这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如果有你在他⾝边的话,我想我可以很放心,你够聪明,不会让他吃太多的闷亏。所以我才想间…你对行书是认真的吗?如果你只是觉得有趣好玩,请马上离开他;如果是认真的,那就请认真到底,这男人,值得。”

  “你的问题,我很难回答,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存心伤害他。”

  “感觉得出来,你相当维护他,不然,你现在不会还待在那里,更不会为他抱屈心疼。他的病,不要紧吧?”

  “退烧了,按时吃葯,大概只要三、五天,又是一尾活龙了。”

  “那就好。”他吁了口气。

  “裴季耘。”

  “什么?”

  “很⾼兴认识你。比起他那些没责任感的家人,起码你是真心对待范行书。”

  他低低一笑。“我亦有同感。”想了一下,他再度开口:“还有一件事,你晓得他的职业吗?”

  “专业投资顾问?他喝醉那天有提过,应该饿不死吧,我想。”

  “饿不死?你太小看他了。如果你知道他投资理财的能力有多好,一定会吓得咬到⾆头。别看他平⽇少筋的样子,其实他领有专业会计师执照,对数字很有概念,擅于市场分析及精准的投资眼光,如果我说,你现在给他一百块,一年后他有本事给你一百万,你信不信?”

  “…”⾆头绕了半天,才勉強发出声音。“你,唬烂我的吧?”

  “不然你以为他有什么本事买房子送妹妹,出资帮弟弟创业?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还是全权托他管理的呢!从他⾝上,我看到了什么叫大智若愚。”

  “那他⼲么没事装穷!”她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或者我该这么说。他不是没本事,只是不想赚太多而已,因为用不著。”

  “无法想像,这世上还有这么淡泊名利的人存在。”否则,就不会有太多为了名与利而失人的例子了,只因为人类是个无底洞,她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会嫌钱太多。

  “在为他惋惜?”

  “不用试探我,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不管我怎么做,他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取得共识,各自挂上电话,她回房探视,见范行书依然安稳沈睡,才放心进厨房料理午餐。

  照顾了范行书一整天,直到处理好晚餐,也让他吃下了葯,她替他盖好被子,一面代。“我在餐桌上准备了食物,用保鲜膜包著,你要是饿了,放进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闹钟我调好了,你晚点还要再吃一次葯,记住了吗?”

  “记住了。”他乖巧点头。

  “还有,我帮你的⾐服重新整理划分了,上⾐在第一层,子第二层,內、袜子在第三层,比较常穿的都挂在上面,以后穿⾐服会比较好找。还有,冷冻库有⽔饺,以后懒得下厨可以煮来吃;早餐的话也买了蛋饼⽪,你只要打颗蛋,加些葱花和调味的东西就行了,很方便。”

  “好。”依然乖巧点头。

  “很好。那,你一个人,有问题吗?”

  他‮头摇‬。

  杨欣侬満意的起⾝,范行书也跟著慌张地坐起来。“你…要走了吗?”

  “我得去上班啊!”“噢。”他垂下头,不再说话。

  杨欣侬实在拿他那副被遗弃的表情没辙,想了想,走到头,拿起话筒拨了一串号码。“喂,老总,我今天不过去了…一点‮人私‬的事情…你管我这么多,养男人还养到让你看到咧…反正就这样了!”

  她果断俐落地挂了电话,范行书始终盯著她瞧。

  “睡过去一点。”她下达命令,他遵命照办。杨欣侬在他⾝边躺下,占了他一半的位,拉来一半的棉被,分了他一颗枕头。

  “你…不走了吗?”他不放心的确认。

  “废话。”不然她是躺好看的啊!

  范行书安然一笑,抱著枕头起⾝。

  “你⼲么?”

  “这里给你睡,我去…”

  “你给我躺下。”不等他说完,她直接命令。

  “噢。”不敢有意见,三秒钟,马上在上躺平。

  她的话,他一向是无异议服从。

  不知过了多久,范行书再度醒来,发现怀中多了团软绵绵、香噴噴的‮躯娇‬,他微微赧红了脸。

  她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躺在另一边吗?他一直很小心地不要碰触到她、占她便宜,他纺,他真的没有动,连翻⾝都不敢,可是…她是什么时候睡到这里来的?小手还上他的

  看她睡得那么,他又不敢随便动,小心翼翼瞄了下埋在他壑的脸蛋,反正她睡著了,他鼓起勇气,悄悄地、很轻很轻地触摸了下粉颊,柔柔嫰嫰的感觉,他贪心地多流连了一会儿,光滑细致的‮感触‬,让他指尖不舍得离开。

  说实在的,她真的好漂亮,人又聪明,处理起事情果断明确,不像他,老是把人际关系弄得一团糟,难怪有那么多人在为她争风吃醋,他知道有很多、很多人喜她,真要比较起来,他实在没什么让她看得上眼的条件。

  论外貌,他不特别出⾊;论家世,他平凡得可以;论收⼊,他赚的钱和那些大老板、公子哥儿的,更是完全不能比,可是好奇怪,为什么她会对他特别好呢?帮他整理屋子、照顾生病的他、舍弃名车,陪他风吹雨淋的坐一辆快作古的破车…她真的好委屈,在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待遇时。

  口有种闷闷疼疼的感觉,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他轻抚她眼下淡淡的暗影,她之前一晚下班都没休息,照顾他到现在,一定累坏了。

  闹钟响了一声,他伸手按掉,确定没吵醒她,他松了口气,自己起⾝吃葯,然后蹲回边,傻气地看了她睡的娇颜一整晚!

  当清晨第一丝光透过窗帘洒⼊,杨欣侬惊醒,右手抓来闹钟一看…

  “唉呀,糟糕!闹钟怎么没响?天亮了啦,范行书,你吃葯时间超过…咦?人呢?”

  一颗头颅探了进来。“不要紧张,我有吃。你要不要起来吃早餐了?”

  “你做的?”她下穿上拖鞋,随意将长发个两圈,以发夹夹上,随他走向餐桌。

  “嗯。”他将盘中有点焦的蛋饼推到她面前,脸⾊微微困窘。“照你教的方式做的,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成功,没有你做的好吃。”

  “我对吃的不挑,可以吃就好。”她吃了两口…嗯,有点咸。

  “其实不好吃,对不对?”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吃。“已经比我想像中的好太多了。要是一次做太好吃,下次就没有进步空间了。”

  范行书感动地对著她笑。

  几绺没夹好的发丝自然垂落,自成风情。

  她好像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美得让人不舍移目,就算是刚睡醒时,慵懒‮媚妩‬的娇态。

  他目光痴愣地望着。

  “傻啦?”两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贴往他额头测温。“还好,没发烧啊!喂,哪里不舒服要说哦!”他摇‮头摇‬,拉下她的手。“我会照顾自己,你不要担心。”

  “嗯哼!”完全无意义的哼应,眼神透露著怀疑。

  范行书没和她瞧不起人的态度计较,收起空盘,言又止。“那个…欣侬…”

  “嗯?”

  “没、没事!”他心慌地‮头摇‬,收了盘子躲进厨房。

  没÷!杨欣侬不以为然地轻哼,他要真的没事,她杨欣侬就跟他姓!

  她闲闲地倚在门边,打算看这个本蔵不住心事的家伙能ㄍㄧㄥ多久。

  “欣侬,我买车好不好?”伴著哗啦啦的流⽔声,他轻问出口。

  “你觉得好就好。”她好像也没立场表达意见吧?

  “那你喜什么车?”

  “问我?要买车的人是你吧?”

  “可是…”他低垂著头,无意识地清洗碗盘。“你不是说,很多人开著名车,等你当香车上的美人,我是没办法和他们比,但是起码不能让你太委屈。你好久没穿裙子了,因为坐我的车不方便,而且,有时候下雨,就算再小心都会让你淋到雨…”

  原来这才是他想买车的原因,而不是老爷爷机车终于安享天年。

  “如果你是为了我才想买车的话,我倒认为骑机车也没什么不好,否则我就不能非礼你了。”其实坐在后座,偶尔胡作非为一下,也有无穷乐趣。

  “…”完全无言以对。

  “如果你想买车,不要为别人,为你自己。”

  为她…不好吗?她不希望吗?他盯著不停往下流的自来⽔,无言。

  “喂,你家开自来⽔厂的,钱多哦!”他如梦初醒,关上⽔龙头,将洗净的碗盘放好,沈默了三分钟,回头望住她,这一回,一字字清晰地说了出口。“欣侬,你嫁给我,好不好?”

  笑意僵住,本来还想亏他两句,这下傻了眼。

  “好不好?”他又问了一次,脸上挂満期待。

  “范行书,你发烧发过头,神智不清了吗?”

  “没有,我脑袋很清楚。”

  她挑眉,不置可否地勾勾手,他乖乖走过去,她双臂勾上他颈子。“那是真的让我说中了,恋我到无法自拔?”

  “不、不是那样…”声音又开始小了起来,僵直⾝体不敢动。

  “那不然为什么要娶我?”

  “那个…我们…那天…就…『那个』嘛,所以…我觉得…我要对你负责,而且…”

  “负责!”她像是听到外星球语言,讶然失笑。“你不会忘了我的⾝分吧?对‮店酒‬
‮姐小‬谈负责?你听过有人花钱召还需要负起责任的吗?”

  意外的是,他这回没有因为她大胆露骨的措词而困窘,而是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那位‮姐小‬有告诉我说,那天行威找的人本不是你,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金钱上的易。”

  居然不让她逗了,不好玩。

  她摊摊手,退开。“好吧,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改变我从事特种行业的事实,你没听过,场女子无真爱吗?对我认真?你脑袋有问题啊!”他用力‮头摇‬,说得好心急。“我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女人,她们说…你不会随便跟男人出场,你会生存在那样的环境一定有不为外人道的苦衷,那并不能否定你的人格。”

  “我很好?你才认识我多久?对我的事了解多少?居然能这么笃定,你看人很准吗?”

  “不是很准,十次有九次走眼…”他诚实招供,因为太容易信任人,所以总是遭受背叛,他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没她那么厉害,一双明眸看透世情…

  接触到她“那不就得了”的眼神,他赶紧补充。“但是一次就很够了!因为这个『一次』,让我得到的就比别人多很多,多过九次的伤心,就像季耘…呃,我没提过季耘对不对?他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很了解我,也很关心我,就算了一百个朋友,都比不上这个,所以…咦,我好像扯远了,反正,我要说的是,我相信你是这个『一次』,和季耘一样。”

  “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是那一次的例外?”十次九次走眼,但是一次就够受益无穷,她真不知道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

  “你对我很好,照顾我,帮我做早餐,整理家里,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还有,我生⽇那天晚上,你留下来陪我,我知道你本来是要走的…那么多人喜你,但是你宁可拉著我被人追,也不要去陪别人,我的条件并没有比他们好,什么都不能给你,还让你每晚坐我那辆常常罢工的机车,有时在路上抛锚,你陪我吹冷风都没有抱怨一句,还一直逗我、笑得好开心…我不太会说话,总之、总之…唉呀,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对不对?”

  不太会说话就已经让她感动到不行了,会说话还得了?

  她笑笑地看着他懊恼的表情。“光这样是不够的,你知道,要建立一个小家庭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吗?那不是我帮你做早餐、整理家里,你买车,不让我淋雨就可以的了。你的个那么好商量,只替别人想,吃了再大的亏都无所谓,那你的儿呢?难道要她们陪你吃苦?你不能再对自己満不在乎了,因为你的一切,都关乎到另一个人,你必须有⾜够的担当,让女人相信,我们可以将一生托给这个男人,安心的去依靠,但是…你能吗?”

  “我能的!我会改掉好说话的个,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用全部的力气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吃苦,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还有,你一无⾝家、二无恒产,凭什么让子⾐食无虞?如果再生个小孩呢?你难道不该有所计划?从现在起,你该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不管最后你娶的人是不是我,起码,你有⾜够的能力安排你的人生,只要你条件够好,就不愁没女人要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你不嫁我吗?”他心慌的问。

  “现在问我这个问题太早了,等你做到我所说的,我会考虑。”

  “噢。”他想,他大概懂她的意思了。他要努力‮钱赚‬,努力让她过舒适的⽇子,这样,他才有资格说要娶她,给她依靠。

  “那,你要考虑多久?”他又问。

  “不知道。”她转头走人。

  “不行不知道。”他焦急地绕在她⾝后打转。总得给他一个期限,他才知道他有多少时间,去完成她所要求的。

  被到快抓狂,她顺手捞来客厅桌上的市內电话簿往他怀里塞。“一天撕一页,撕完我就告诉你答案。”

  范行书脸⾊垮了下来。“这么厚?”随便翻翻都有上千页,那不就要等个三、五年?“可不可以打半折?”他退一步打起商量。

  “你当你在买⾐服还是市场杀价?”她没好气地⽩他一眼。还打半折咧!

  “那、那不然换一本?”

  “可以。”

  他还来不及露出笑容,正相中右手边的书本…

  《‮国中‬葯草全录》面塞来。

  还不是一样厚!

  他苦著脸。“我还是慢慢撕电话簿好了。”想了三秒,抱著最后一丝期望…“我可以一天撕两张吗?”

  “随便!”懒得和他辩那些没营养的。

  “那,我怕你忘了考虑,可以偶尔提醒你一下吗?”

  “你再吵,我就拿针把你的嘴住!”

  “噢。”他乖乖闭嘴,撕下第一张,一张张的数著页数,但是不说话实在好无聊,他偷偷觑了眼正在看今天报纸的杨欣侬,趁她没留意,又多撕了一张,拿来原子笔在上头写下几个字,摺成纸‮机飞‬朝她过去。

  险遭暗算的杨欣侬捡起脚边的暗器,看了他一眼,在他比手划脚的指示下,一头雾⽔的摊开…

  欣侬,考虑好要嫁我了没?

  她哭笑不得。“你再搞怪我扁你!生病的人还不安分,‮觉睡‬去!”

  他抿抿嘴,指了指墙上的钟。

  “用说的!别给我玩夫默契大考验。”

  “噢。”解噤后,他开心一笑。她刚刚说“夫”耶!他喜听她这样讲,虽然她好像没有留意到。“我现在好很多了,而且睡不著。”

  “好很多?声音哑得跟什么似的,难听死了。”她丢下报纸起⾝。

  “好啦、好啦,我不吵你了,你不要走、不要赶我去‮觉睡‬…”范行书急忙留住她。

  “去超市啦!要不要跟?”

  “要!”下一秒,人已经跳到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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