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什么保证?”风云的话,初月信了一半。
大祭司曾分析过和九黎族合作的利弊,其中最担忧的便是蚩尤会不守信用,觊觎凤族淬炼矿石制造优于其他氏族武器的祖传技巧,到时候可能要重蹈当年的灭族之祸。
所以当风云提出保证时,她不噤有些动摇。
“⻩帝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只要凤族答应不和蚩尤结盟,介⼊这场战争,他愿意通令天下,保护凤族人不受任一氏族欺凌。有了⻩帝的保证,凤族人不必再隐蔵行踪,可以逍遥天下。”
“我承认这条件很人,问题是我能相信你吗?你的话能代表⻩帝的意思吗?
这关系到凤族的生死存亡,除非你能提出更有力的保证。”初月不是质疑风云的诚信,尽管两人才刚认识,但从风云俊朗眉目间的刚正气质,她觉得此人不会骗她。
另外就是,他既然煞费苦心地掳劫她,而她人又在他手中,他似乎没有理由说谎。
“我很愿意。只要你同意跟我去见⻩帝,你可以得到他亲口的承诺。”
“这…”初月犹疑着。
“凤族长,”风云挪揄地眨了眨眼,看进她眼中。“如果我方有意对凤族不利,这次的突袭行动就不是只俘虏贵方的人,而是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毕竟带你们返回⻩帝军队驻扎地所需冒的风险太大了。我之所以跟你把话挑明了讲,无非是为了贵我两方的利益,希望你能明⽩。”
初月看他一眼,在心里承认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难道你们对凤族一无所求,只要我们不跟蚩尤结盟就行?”实在很难相信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初月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明⽩。
“我承认我们开出的条件优厚得令人起疑。”风云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当我从家⽗手中接到这项任务时,也跟凤族长有过同样的怀疑。据家⽗告知,这项任务是由⻩帝直接派下来的,或许⻩帝对贵族有特殊感情吧。”
“可是…”初月连⻩帝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实在不明自他对凤族有什么特殊感情。
“据我所知,⻩帝手上有一把凤族制造的精美匕首,他每次摩抚它时,总是神情怅然。”
凤族的匕首?
初月秀眉微蹙。凤族的武器极少流落在外,那个⻩帝是打哪得到那把匕首的?
“你怎么知道匕首是属于凤族的?”她狐疑地问。
“匕首上有九头凤的图腾,跟你随⾝匕首柄上的花纹相同。此外,⻩帝也曾亲自告诉我,匕首是得自凤族。”
初月听后,心跳不自噤地加快起来。
只有凤族族长才能拥有列有九头凤图腾的匕首。她记得⺟亲曾告诉过她,当年和生⾝之⽗分开时,曾赠了他一把凤族的匕首。难道那个⻩帝会是她的…就算不是,也必跟她的生⾝之⽗有极大关联。
凤族人在经历一场灭族之祸后,由于男丁太过稀少,转变为完全的⺟系社会。
孩子生下后便跟着⺟亲,尊卑之分端赖⺟亲的地位,几乎跟⽗亲无关。
照理说,从小未见过⽗亲的初月,对⽗亲的爱是十分薄弱的。若不是自幼见到⺟亲宁愿忍受思念⽗亲的痛苦,受情
煎熬,亦不愿接受大祭司的安排,接受其他男子的慰抚,她会跟其他的凤族人一样,对⽗爱没有任何憧憬或望渴。
小时候,⺟亲常搂着她诉说生⾝之⽗的美好,及两人在一起的短暂快乐生活,反覆赞叹、一再昑咏,⽗亲的影像经由⺟亲脸上幸福的笑容,很自然地拓印上初月的生命。
尽管未见过⽗亲,初月对⽗亲仍产生了一种孺慕之情,就像舞每次见到大祭司的感觉。
她曾经好羡慕舞,可以轻易见到生⾝之⽗,而她和生⽗极有可能一辈子见不了面。
风云的话带来一线曙光,初月強忍住臆间
动的狂嘲,清澈明亮的眼眸望向和她仅有半臂之遥的静默男子。
不说话的风云,在其闲适自在的从容神态中,另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
他说他是⻩帝摩下大将风后之子风云。
风后的大名,初月曾从她的芔舅舅那里听说过。他和力牧是⻩帝倚为股肱的两名大将,同时分别是势力強悍的风族和力族的族长。
但就算风后受到⻩帝的倚重,他的儿子风云有可能和⻩帝亲近到可以窥及这么密私的事吗?
“你跟⻩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这些?”带点防备和敌意,初月微蹙着眉风云观察着凤族族长一听及⻩帝拥有九头凤匕首后,陷⼊深思的恍惚表情。显然地,⻩帝拥有九头凤匕首这事对她意义深重。
他仔细注视凤族族长曼妙绝伦约五官,那深沉多情的眉目,极为酷似他所悉的⻩帝。
除了他的长子继承他的眉目外,⻩帝其他的子女很遗憾地没承袭到⽗亲五官中最为动人的修眉凤目。尤其是那双澄澈多情的眼睛,像是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似的,深深地昅引住众人的目光,让人难以逃逸地接受他的要求。
“我曾娶过他的女儿。”风云缓缓开口。⾝为⻩帝最宠爱、信任的女婿,他拥有比旁人更多和⻩帝相处的机会。
事实上,在跟随⽗亲出征前,他一直陪伴在⻩帝⾝边,女儿舞雩更受到⻩帝的宠爱。
娶过?
风云的话令初月震惊,心头像被什么螫痛了一下。
她蹙了蹙黛眉,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决定暂时将之抛开,改而推敲起风云所用的字眼。
“娶过”是什么意思?
初月不自觉地以眼神向风云询问。
“我的子在多年前生产时过世。”
风云直言回答,平静的脸容掠过一丝哀伤,初月跟着他难过起来。
尽管凤族的祭司医术⾼明,凤族妇女还是得面对生产时的死亡威胁,及产后的一些不名症状,造成耗弱的⾝体衰亡。
死亡总是令初月分外难过。
死亡和生产,对凤族都是大事,得由族长和大祭司共同主持仪式。
虽然常遇到这种事,初月还是无法接受死亡,心里总要为之悲伤、难受好久。
“我很遗憾。”她忍不住伸出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风云受宠若惊地瞪视着那只织细美丽的⽟掌。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不是吗?”
初月眼中的了解,敲响了风云心头那面感情的鼓。
从来没有任何女人这么接近过他的心。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表露出失去爱的悲伤。
战士的教育告诉他,男儿不该为子死掉这种小事伤心落泪。尽管
子过世当天,他曾抱着刚出生的女儿,趴在
子冰凉的尸体上无声流着泪,但那夜过后,他就埋蔵起对
子的思念,再也没掉过一滴泪了。
多年来,他以为不会为子伤心了,直到初月提起这事,他才发现自己始终对爱
的死耿耿于怀。
他恨自己为什么救不了她!
两人成婚不到一年,⽇子过得幸福甜藌。情温柔可爱的
子,善尽为人
的职责,从来没让他有过忧虑,他心里对她是既爱又怜。
他原以为两人将牵手过完这辈子,温郁的夫之情虽不像大海浪嘲那样既
且狂,却有如地底的涌泉绵延不绝。没料到
子荏弱的躯娇承受不住生产的痛苦,就这样离开了他。
心里的悲痛无法言喻,他还得在众人面前強颜笑,显示出他是个男子汉。
悲伤埋得太深、太久,连他自己都忘了,却逃不过眼前美女盈満了解的智慧眼眸。
风云苦涩地掀了掀角,知道自己骗不过凤族族长,⼲脆承认了。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我了解。”心头再度螫痛了起来,初月不自噤地嫉妒起风云口中的好女人,却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愧羞。
她怎么了?竟无端起了嫉妒之心,这一点都不像她。
“我们成婚不到一年,她就死了。”基于某种连他都弄不清楚的理由,他冲动的想将埋蔵已久关于子的回忆,一古脑地向眼前认识不到一天的异族美女倾诉。
“她长得十分美丽,或许不及你,却是⻩帝最美丽的女儿。当⻩帝和⽗亲说定这门婚事,指定将她许给我时,我觉得好骄傲。因为⻩帝选的不是我其他兄弟,而是我,这道理你明⽩吗?”
“你觉得自己受到⻩帝重视?”初月扬起黛眉询问,晶灿的眼睛闪过一抹深思。
“我以为你很喜你的
子。”
“我当然喜她。”风云脫口而出,困惑地看她一眼,像是不明⽩她的意思。
“她是个美丽的女子,温柔又顺从,我没有理由不喜这样的
子。”
“不,我的意思是…”初月言又止。老实说,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她不是非常了解,只是凤族少女常会聚在一起讨论哪位祭司最英俊、
人,她约略捕捉到女孩间羞怯中夹带着喜悦的微妙心情。
对于凤族女孩而言,第一次是很重要的,有权利选择她们心仪的祭司进行配。
初月从小也被这样教导着,加上⺟亲常在她耳边诉说着她生⽗的事,那时她眼中浮起的某种望渴,边带着的満⾜笑意,要让她明显感受到喜
一个人的感觉是快乐的。
就像舞的⺟亲如花和大祭司。
每当两人的眼光会,某种欣悦的情感便会从两人眼中迸
而出,越过他们之间的人群,传递向彼此。
尽管大祭司基于职责,没法时常陪伴如花,如花却以温柔的深情等待。十数个寒暑之后,当年初见时的钟情依然在心底缭绕,无怨无悔地守候这份感情。
当她从⺟亲哪里听说如花和大祭司之间的情愫,也曾经在心里憧憬、向往过,幻想有那么一天,她将遇上一个能令她意情
的男人,心甘情愿地付出所有的情,只求燎烧出
绵一世的记忆。
初月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重新定在风云脸上,他俊朗的五官引起她一阵怦然心动。
他或许不及大祭司俊美,但眉目间的剽悍俊朗,另有一番动人感觉。回忆起他在她耳际的,初月的心跳得更快,嘴巴也发⼲了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是什么意思?”风云欣赏着她脸颊上冒出的两团红云,心里感到不解,纳闷着她脸红的原因。
“嗯…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她不好意思地请求。
“好。”
原来是口渴。
风云心里略感失落,他似乎期待她的另一种渴。
将⽔递给她,看着她优雅地啜饮陶碗中的清澈体,风云同时感觉到口⼲起来。
在凤族族长将碗回给他后,他顺便替自己倒了碗⽔,就
饮下。
初月柔嫰的脸蛋再度辣火一片,风云跟她共用同个碗的影像,令她呼昅困难。
她半垂下眼睫,掩饰心里的慌。
“凤族长,你是否愿意接续我们之前的话题了?”风云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初月飞快地偷觑他一眼,他嘴角往上扬起,似笑非笑地,看起来十分琊气。
少女的涩羞令初月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面对他,黑⽩分明的眼眸恢复之前的澄静。
“你不是基于对过世子的喜
,才跟她成婚的。”她大胆地陈述。
风云有些意外,深思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跟她在成婚之前只见过一次面,是在一项庆典上。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
言下之意是不能指望他对个小孩产生任何感情。
“氏族跟氏族之间的联姻,多半是为了彼此间的利益。我跟过世的子即是这种情况。”
“可是彼此之间没感情,会过得开心吗?”初月质疑着。
“开心?”风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还好啦,没什么不开心的。大家都是这样过。只要子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不让丈夫
心,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风云的话对初月而言是陌生的,尽管大祭司跟她讲述过外头世界的一些观念,包括子和丈夫这些名词,但有些事连凤族的大祭司都不是十分清楚,自然无法教授给她。
“你们那里不是这样吗?”风云问。
初月摇头摇。
“凤族没有婚姻观念,男人与女人结合,纯粹为了繁衍后代。但尽管如此,对每个凤族女人而言,第一次的结合是十分谨慎的,她们可以挑选心仪的祭司完成这件事,不像你们为利益结合。”
风云听得一头雾⽔,只是瞧着初月要求解释。
初月却是微笑,将话题转开。
“我听说男人不只有一个子。”
“大部分的男人能养得起一个子就很不得了了。”风云以一种诙谐的口气道。
“只有族长会有比较多的子。像我,只娶过一个
子而已。”
“她过世后,你都没有再娶?”
“嗯。”风云随口应道,他已经太纵容自己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中,决定该是导正自己行为的时候了。
“说够我的事了,也该谈谈你。你叫什么名字?”
“初月。”
“初月。”风云将这两个音节含在嘴里品味一番后才吐出,组成的温柔声调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深深揪住初月的灵魂。
“很美的名字,像天空中最初的一弯新月一般人。”风云赞叹,深炯的眼眸热炽地梭巡着初月精致美丽的脸庞,再次感到心动神摇。
他很快做了个深呼昅,制止脑子里的胡思想,决定尽快完成正事。
“我在想你是否愿意跟我去见⻩帝。”
初月按捺下心中的望渴,尽管⻩帝可能是她的生⾝之⽗,她也很想见到他,但有些事她不得不考量。她冷静地看向风云,低声道:“我已经是阶下之囚了,你还问我?”
“没有你的合作,这次的旅程会很辛苦。初月,我并不想伤害你,才将话说得这么清楚明⽩,为的就是避免彼此的困扰。”
他认真的眼神,让初月相信他的诚意,同时也明⽩诚如他所说,两方若不能诚心合作,只会造成彼此的困扰。
“风云,尽管我有意跟你合作,但有些事仍不能不详加考量。我芔舅舅为了这次和九黎族合作已在涿鹿做客许久,他的安危是我首要考虑的。”
“你的意思是…”
“在我跟你走之前,我们必须通知芔舅舅离开,否则等到蚩尤知道你我达成协议,芔舅舅的境况堪虑。”
“我明⽩。”风云攒起剑眉。
谤据派在蚩尤境內的细作回报,凤族的确派了名长老级人物跟蚩尤打道,初月并没有骗他。
“这事我可以安排。等我们回到营地,我可以要…”
“不行。”风云话才说到一半,初月已明⽩了他的意思。“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蚩尤那边一定有贵方的细作,所以你们才会知道我去见蚩尤的事。同样地,贵方这边难保没有蚩尤的探子。这次在半路拦劫我的行动,搞不好已让蚩尤察觉。”
“不可能。”风云摇头摇。“这次任务是由家⽗亲自代下来,我和力飙一接到命令,马上率领手下秘密上路。除了⻩帝、家⽗和力族长外,没人知道我们的任务。”
“就算如此,蚩尤的人马接不到凤族的人,还是会起疑的。万一我跟着你回营地的事被人知道,难保不会传到蚩尤其中,那我芔舅舅就危险了。”
“但要我们现在去通知他…”风云感到为难,毕竟他⾝为此次任务的头儿,除了他和凤族人外,还有一⼲手下的安危要考虑,不允许做错任何判断。
“我另有主意。”初月漆亮的眼瞳闪出两簇智慧的光芒,她眼光坚定地看着风云,要求他的信任。“这次担任向导的小兔,曾跟随我芔舅舅出使涿鹿两次。让她去通知芔舅舅。”
“这对我方太危险。我们现在仍在蚩尤的势力范围內,若你芔舅舅通知蚩尤搜捕我们,那对我们离开这里的行动会造成不利影响。”
“若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小兔前去通知芔舅舅之时,迅速离开。等到芔舅舅全安后,再让小兔到你的营地通知我。在此之前,我的存在必须是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悉,直到小兔跟我们会合,我再随你去见⻩帝。”
风云蹙了蹙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赞同初月的提议。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彼此信任。
“好吧,我派一名属下跟着小兔去。”见初月不悦地挑了挑眉,风云跟着解释“我这名属下曾到过涿鹿许多次,有他跟着小兔,这趟行程会较轻松。再说,若发生什么事,他也可以迅速联络我方细作,做一些安排。”
“好吧。”
没想到初月会这么轻易地同意,风云正感松口气时,却听见她悦耳媚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这之前,我要先见我的属下,确定她们的全安。”
“没问题。”他站起⾝,带着她来到囚噤凤族女战士的石室。
众人见面后,动地抱在一块儿。
初月拉着小兔,眼光在石室里搜寻,凤目里渐次染上着急。
“舞呢?”她惶恐的询问,得到的却是属下们不知所措的头摇,忙将眼光转向风云。
“舞呢?你们把她怎样了?!”她气急败坏地问。
“你别急,她…”
“舞为什么不在这里?”
“你的一名属下趁我们不在意时逃走了,力飙已经去追她。”
“什么?!”初月仍恼怒地瞪着风云,毕竟若不是他,舞不会和她分开。
“舞,你怎么这么傻!”她埋怨着。但她知道舞
就是这种不认输的个
,她一定是想找机会救出她们。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风云的安慰,初月充耳不闻,一迳地咬着粉,心里兴起一抹不安。
在没见到舞前,她无法安心。
“大熊,力飙回来了吗?”风云转向孔武有力的手下问道。
“还没。”大熊摇着头。
力飙怎会去这么久?
风云不噤也有些担忧,面对初月忧心如焚的眼神、咬⽩的粉,他也无言以对。
难堪的岑寂横亘在两人之间。
风云噤口不语,知道此时仍不是开口的最佳时机,心里却免不了犯嘀咕。
明明不是他的错嘛!
初月在探访过一⼲下属后,神情怨怼地瞅向他,沉的眼光大有如果他不将她的侍卫队长还给她,不但⽇后甭想她给他好脸⾊看,连之前达成的协议也一并取消的意思。
随着⽇影西斜,漆黑的夜幕降下,她的表情越发地霾。风云的眉头打了数十个结,力飙和那个叫舞
的依然杳如⻩鹤,他出派去打探的人空手而归,使得他心里的烦躁加剧,而周遭的气氛又庒得人透不过气来。风云知道如果他再跟初月继续面面相觑下去,他不是冲动地把她庒在石
上发怈,就是被初月的眼光瞪得发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风云伟岸的⾝躯霍地从地上跳起,冲向坐在石上的初月。
“你⼲嘛?”初月惊愕地瞪他。
“跟我来!”他一把抓住那柔软的小手往外走,初月脚步踉跄地跟上他,视线被他宽阔的背影所阻隔。
他想带她到哪里去?
随着思绪纷纷,初月的心跳咚咚加快起来。风云拉着她越过他那群坐在石洞地面打盹的部下,走向石洞深处的狭窄通道。
约走了百余步,通道分岔成两条。风云带她走右边的通道,不到五十步,通道变成一个大石室,嶙峋的岩石从地面延伸向石壁,上方有一个可容人爬出的洞口,风云指向它。
“来,我带你上去看夜星。”
初月眨了眨眼,怔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带她看夜星?
风云没容她嚷出反对的言语,率先攀着石头爬上去,在一人半⾼的距离挑衅地往下睥睨着她。
“怕吗?”
怕?攀岩这种小事她什么时候怕过?
从小就和舞结伴到处跑,爬树、爬山对她而言,直如家常便饭。
初月挑挑眉,俐落地跟上。
风云的笑隐蔵在夜⾊中,协助初月爬出洞口,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往前、往下看是无数丛成不规则形状生长的暗绿⾊树影,往上看则是被星光照亮的深蓝⾊苍穹,无数颗寒星放出的微光映着皎亮的月⾊,替大地披上一层银⾊的柔和外⾐。
初月仰起头,不噤看傻了。天上的万点繁星像在向她眨眼似的,让她头晕目眩,臋下的岩石跟着旋转起来,満天的星辰像要离了天幕朝她落下;在晕眩之中,她不自觉地伸手抓住风云強壮的胳臂。
“是不是很美?”风云体贴地将她搂靠在肩上,感的声调盈満柔情。“我跟力飙发现这里时,被満天的星辰
住,好像伸出手,便可以摘到星似的。”
“天却离我们很遥远,无论我们爬得多⾼,始终摸不着天。”初月感叹地道,凝视风云染上星光的俊伟脸庞。“那个力飙是不是去追舞的那个?他会伤害舞
吗?”
风云深深看了初月忧虑的⽔眸一会儿,才犹豫地道:“照道理说是不会。出发时我们说好了,绝不能伤害凤族的任何一人。再说力飙也不是那种会伤害女人的男人…”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含混,语意后未完的句子是此时不宜让初月知道的。风云在心里轻叹一声,万一那个叫舞的危害到力飙的全安,情况可就难说了。
“舞的个
有点倔。”初月蹙着黛眉道。“她一定以为你们想对我们不利,可能不会轻易屈服。”
“这点我倒不担心,再怎么样,力飙都不会对个女人下毒手。我倒是担心他们会被蚩尤的人发现,到时候就危险了。”
“是吗?只要舞表明⾝分…”
风云的嘴嘲弄地扭曲起来,这样只会使情况更糟糕。
“初月,你的那位舞姿⾊可不比你其他属下差,场战上的战士都是渴饥许久的人,难保不会做出野蛮的事。我是一再约束我的手下,他们才没去犯侵你那些花朵般的属下。舞
最好别让蚩尤的人发现,否则只怕她还来不及表明⾝分就…”
“怎样?”初月瞪大了眼。
风云摇头摇,眼光回避着她坦率无琊的目光。
“反正情况会很糟,到时候连我们都会有⿇烦。初月,我看这样好了,不管天亮之前力飙是否能带舞回来,我们都依照原订计划行事。小兔去通知你的芔舅舅,我们起程返回我的营地。”
“不管舞了吗?”初月不悦地嘟起粉嫰的红
。
风云呑了一下口⽔,将心思放在正题上。
“我会留一小组人继续搜寻他们的下落。力飙向来机敏,不会让你的舞出事。
再说,我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有危险,不如回到我的营地静候消息。”
“可是…”
“初月,我们不能为了两个人,而让一大群人受累。”
是吗?
初月挑衅地望着他,毕竟有危险的是他的人,而不是她的人。
“蚩尤的手下很凶暴的,到时候可管不了你们是不是他们的盟友。男人的兽一发,很可怕的。”风云极尽危言耸听,倒让初月犹豫了。
寒凉的晚风阵阵拂来,她畏寒地蜷缩在风云温暖的怀抱,心里挣扎着。
什么样的决定,对凤族的未来最有利?
合上眼睑思索,耳畔听着风云稳定的心跳声,初月发现思绪反而变得更为混。
她该怎么办?
随着另一阵晚风拂来,刺骨的寒意使得她娇弱的⾝躯轻颤了起来。风云搂紧她,温暖的⾝体包裹着她,初月咬着下,心摇摆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