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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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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中谁可抵抗柳如眉筝歌一曲?

  武林中谁可逃过⾎令明剑的追杀?

  柳如眉是武林最美的女子,她嫣然一笑,已颠倒众生。一曲筝歌,人间已是绝唱。

  ⾎令,是武林黑道巨首明剑的信物,下⾎令追杀,人间布下天罗地网,敌手无处可逃。

  所以有句话就叫作:“‮魂销‬柳筝夺命⾎令。”

  这两样东西两个人,武林闻之胆寒。

  在华山一座精舍中,众人伏地发抖。一个大汉咆哮如雷。这人⾼大威武,只这一站,那气势已令人胆寒,何况这一发怒,天地便要变⾊!似乎再有理,在他面前只有心虚的份。

  彬在地上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正脸⾊惨⽩地抖颤:“主公,婢子知罪!”

  这人平息了一下怒火:“说!”

  少女抖声说:“是。婢子们伴了‮姐小‬在碎⽟湖边秋千。‮姐小‬品评众派优劣,不觉说到了江湖有名的杀手,说到江湖近年来几件大案轰传一时,比咱们明家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议论间,‮姐小‬好奇,不免问及死者被杀死惨状。咱们‮姐小‬从小知武功,虽不会自己动手,但世间武功尽在心中,当时就断定杀手是⽟家的传人。”

  主公点点头道:“不错,是⽟家!”

  少女平定了一下情绪说:“‮姐小‬还说:⽟家剑不是杀手剑,心却是杀手心!”

  “这时,就有人开口,咱们四下见不到人,知道遇上了⾼人。主公,这人说的,婢子不敢说!”她脸上颇有为难之⾊。

  “说!那恶贼说我什么?我捉住了他,定要将他寸寸撕碎!说!”

  少女嗫嚅:“他说:‘明姑娘,你爹长得象新上了漆的土阎罗,怎么生个女儿似天仙?听说你娘美得很,是抢来的吗?”

  众人听得心惊⾁跳,那主公大吼一声:“什么?他说我黑?说我土?说我…,他妈的,我怎么土了黑了?嗯?老六!”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见他一付杀人模样,又觉得怕,不由尴尬异常。

  老六期期艾艾地说:“主公,这个,这个人说话大胆…主公黑点可不丑…再说咱们武林人又不考状元,像小⽩脸⼲什么…”

  他的汗都下来了,众人对他充満同情。

  他结巴着道:“咱们自己人看顺眼就成,夫人…夫人可从没嫌过…”

  大汉转怒为喜,自语:“这家伙夸我的明月,那也是间接捧我!他能生出天仙女儿吗?雨柔,又哪里是我抢来的?童言无忌…”

  原来他就是豪迈英武,盖世⾼手⾎令姓明名剑!当年梅雨柔倾心许嫁,万里追随。英雄美人,始有今⽇。他生得浓眉大眼,虎虎生威,黑一些,但英气慡朗,只因女儿出事,才会了方寸。当下定了定神问道:“后来呢?”

  少女回道:“‮姐小‬听了很是生气,就要咱们拔剑教训这人!”

  明剑叱道:“人家说几句,怎么就动手?”

  少女分辨说:“可是那人太无礼,咱们不杀他,天下人不都可以不

  敬咱们了吗?”

  他皱眉,不以为然,心道:“杀人,人家就敬了吗?这小丫头不明

  道理!”

  少女又说:“婢子们刚要动手,‮姐小‬就止住咱们,说:那是江湖上人称‘公子如⽟’的⽟晓晨,大家一听,就奇怪。”

  “⽟公子不由分说,抓住‮姐小‬,在湖上飞空而去。婢子们急急从⽔面荷叶上追赶,不知怎的,‮姐小‬已用钗指住他⽳位,令他放手!”

  明剑点头:“那是明家‘夜流星’。”

  “‮姐小‬这招精妙,那人始料不及,手指一拂,就扣住‮姐小‬的脉门!婢子们一拥而上抢回了‮姐小‬。咱们布下了天女阵保护‮姐小‬。那人极了得,瞬息万变,使咱们无招架之力。”

  明剑点头:“⽟晓晨?怎么⽟家出了这等人物?”

  “斗了半个多时辰,这时⽩影冲来,咱们来不及动作,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就算了…”

  “他不见了,可‮姐小‬也不见了!”明珠道。

  明剑“哦”了一声跌坐椅上:“他妈的!”

  明珠道:“咱们⽇夜追,后来就由我赶回来禀告主公,请主公定夺!”伏地菗泣。

  明剑咬牙:“明月若有事,我定将他碎尸万段!传令下去!马上给我追杀!”一道⾎光钉在地上,正是武林闻名丧胆的⾎令,在光下寒气如冰,杀气如冰。

  “且慢!”从后堂走出位华裳丽人,正是明夫人梅雨柔。

  明剑走过来扶住她:“夫人!”

  明夫人屏退众人,柔声问了明珠几句,良久才道:“那位⽟公子相貌如何?”

  明珠:“那个⽟公子是武林有名的美少年,和天宇公子、幽冥少主并称。人是极俊,有一种令人心折的气度!”

  明夫人沉昑:“一个少年没来由劫走明月,⽟家在江湖上可是徒之流?”

  明剑尚未回答,明珠已接口:“夫人,这位公子在武林名头响亮,是很正派的。据说武林第一美女柳如眉和他来往,并无恶评!”

  明夫人一怔:“是那个一笑颠倒众生,筝歌绝世的‘柳筝’么?”

  明珠点头:“她惯杀贼琊徒!”

  明夫人皱眉沉昑。

  明剑握住她手:“夫人放心,我必救回女儿来!”明夫人面有忧⾊:“我只怕从此情缘纠,明月她终会心碎…”

  ⾎令已发下!

  箫声清华如月,充満了恋慕与情柔。

  一位⽩袍青年在月下吹箫,⾐如雪,人如⽟,在月华中连⾐衫也似有一抹柔光。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吹箫,气度如仙。

  他脸上却有着痛苦之⾊!

  他的目光一转,痛苦之⾊更深。这少年拥有世人羡的一切,为什么会痛苦?

  这时,侍童走来,端着参汤。他接过,掀帘走进去。

  一位素⾐少女神⾊委顿地坐在上,缕缕鲜⾎仍一丝丝流下来,从角。

  她年仅十六七的样子,面容憔悴。

  美丽。她的美并不在标致上,而是气质。

  月光不⾜以与她争辉;

  朝霞难及她的丽;

  百花不堪与她共鲜妍;

  ⽩雪不如她的洁美;憔悴中自有一种难言的华彩,令人感到安宁和柔和。

  这便是明月吗?果然如明月般美丽。

  一披长发洁如缎披在⾝上,素袍如雪如烟。抱膝坐在上,眼泪滴滴不断滴和着⾎丝落在雪袍上。从袖中伸出的手比雪还⽩,比⽟更光洁,但却痛苦滴绞着。

  ⽟晓晨柔声:“你喝下吧!”

  她不看他,不言不语地坐着不动。

  他忍耐着,颇有耐心地劝:“喝一点吧!否则你会死!”

  她不言也不动,眼光空茫。他一咬牙,伸手捏开她的口強灌下去。她呛得咳起来,泪⽔滑下来,但仍一言不发。

  他怔了怔,柔声:“你仍不愿和我说话吗?”用⾐袖为她拭去了泪⾎和洒在⾐上的参汤,眼中有光芒一闪:“我绝不会伤害你!你就和我说句话吧!明月?你开口呵…”她一滴滴泪珠,抱膝而坐,一动不动地注视远方,脸⾊如雪一样⽩,眼眸漆黑,人似乎飞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留在这儿的只是一个躯壳。她似乎忘记了周围一切。

  他的眼波一闪,柔和地说:“明月,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看我…”

  她被迫正面对他,眼中有一抹哀绝。

  他轻抚她的脸,眼中有赞美和倾倒,喃喃:“真是一张天女的脸。美丽、慈悲,可是却太倔強了!”抬起她的下颌,端详。

  她哀伤而恳求地看着他,大眼睛中満是泪⽔和屈辱,一滴滴溢出。

  他浑⾝剧震,在她的眼波中无所遁形。低下头。她眩晕了一下,脸⾊雪⽩地拼命偏开头,双手无力地推拒他,泪⽔滚滚而下。他柔声:“明月,明月呵…”声音有着受伤的痛楚,带着令人心动的苦涩。然后,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搂⼊怀中低下头吻她。

  上一痛,他愕然放开她,看到她悲哀而倔強的脸,泪⽔连珠似地落。

  他上滴⾎,轻轻地叹口气,抚抚她的长发,低声说:“对不起!”走出来。

  她垂下头,一言不发。心中充満了恐惧。

  自从被他抓来,逃不成也‮杀自‬不成,又气又惊又怕,结果病倒了。这个人每天替她治病,带她逃亡,但绝不放松她,令她备感害怕。

  她绝食不成只有逆来顺受。

  他到底要做什么?她真是恐惧!

  一会儿,他端着食盒走进来,摆在她面前桌上,香气人。柔和地劝:“来,吃一些吧!这是江南最好的厨子的手艺。珍珠泪、桂花圆子、相思藕粉、梅花映雪。很清淡慡口的!这是用莲子煮的,你试一试,好不好?”

  她倔強地低头,一滴滴泪落。

  他眼神中有哀伤和苦涩。她是铁石心肠吗?半个多月,他的无微不至、细心呵护、‮存温‬柔和都无法令她感动,她坚強地抗拒着他。

  他愤怒!他悲哀!他严厉強迫!他用尽一切方法,但却无法打动她!

  他叹了口气,捏住她的嘴強喂下去。她的泪滴在他的指间,绝望地瞠视着他。他不敢看她,直到确定她不会再吐出方收手。

  撤去饭菜,他端过火盆来,把她抱在怀中温暖她。她无力而疲倦,半个月来的坚持和支撑,如今她⾝心已受损,虽要挣扎,却只是无力地轻咳,咳出⾎丝来。

  他的掌抵在她后心,一股暖流温暖着她。她无法猜度这个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耐心服侍她、保护她l

  他给他细心地疗伤,不惜耗费功力!

  他并不会侮辱她,虽然他会冒犯她!

  或许他真的是爱她?爱她?

  但她怎敢指望?连天下第一美女柳如眉都倾心他,她又怎及他所见到的那个美女的丽质和武功?她只希望他不要是⽗亲的仇人,将她捉来折辱或要挟⽗亲。

  她无助地流下了泪。

  “⾎令已发下!但,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嗯,为‮全安‬起见,明⽇走!”他笑笑:“你爹只怕此时恨不得把我剁碎,你呢?”

  他的笑容光般动人,谁能在他的笑容下依然冷漠?除非是个瞎子!

  明月就准备作这种瞎子!

  他搂住她的肢,头埋在她如缎的发间,低声:“你呢?你也希望

  我死吗?”

  她震了一下。她应该是希望他死的,是吧?

  他在她耳边轻笑:“你不必就这样恨我,等到你爹捉住了我,要把我碎尸万段时,你也砍上一刀,就可以消气了,对不对?”

  她应该希望是这样的,对吧?但为什么她的心会不寒而栗?会痛楚碎?

  她只是不愿见到⾎腥场面吧?想到他会死在⽗亲手中,她不噤要心如刀割了。

  他的轻碰她的柔发,微笑:“你在发抖?冷吗?这儿比华山暖多了,也许是內伤未好的缘故!嗯,或许你在担心我?我可不敢奢望。唉!”他轻叹口气:“你比从前…”

  泪光一闪,不语了。

  就在这时,他反手一剑,轻似流风。一个黑⾊的影子似电曳一般,凌厉几剑刺向他。他手中轻送,把她推开。黑影如影随形,似乎没有一点热气,但招数凌厉凶狠。

  ⽟晓晨微笑:“好小子,不愧是⾎令门的!”他下手并不狠厉,显然手下留了情的。明月失声:“不是我爹的人…”话音未落,人就倒下。

  ⽟晓晨大叫一声,剑光暴起,扑向来人。那人几个起落,已逃出丈外。他待再追,嗅得⾎腥,忙掠回。

  明月倒在⾎泊中。

  他心胆裂:“明月…”一枚毒镖嵌在她肩上,流出的⾎已成黑⾊。他怎么也料不到来人会伤害明月,他以为是⾎令门的人呢!

  他封住周围的⽳道,给她喂了解毒葯。明月无力地说:“是苗疆金顶虫毒,除非岭南花家能救得了…”话未说完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见他倒在⾝边,面⾊青紫。她惊呆了,泪⽔涔涔地流下来。

  他不顾命地为她昅去了毒…。

  泪⽔溅在他脸上,他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花一样的笑脸,美丽的眼中尽是温柔。

  他呆住了,迟疑:“明月…”

  她温婉一笑:“你别动。”

  他大喜:“你…你同我讲话了?”猛坐起,一阵头晕,又倒下。明月忙扶起他,脸上有愧疚和腼腆,柔声:“是我错怪了你了…你念我年少无知,别放在心上才是…”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脸边,喜悦地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明月呆了呆:“你是…怎么了…”

  他拭去泪,把她搂在怀中看着她,声音柔和而温情:“你当真认不得我了么?五年前在竹花坡,你帮我赶走了几个恶人,为我疗伤…,那个乞丐,那个乞丐就是我…”

  她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

  他微笑:“人是变了很多,但有许多东西已无法改变。”他感慨:“⽟家传人,从十三岁艺成,必须十年在外游历,不能以本来面目示人。我做过乞儿、道童、学徒、书童、小贼…什么都做过,直到武功成了,阅历也深了,才回复本来面目…”

  他轻吻她秀发,温柔地说:“那一年,我为了杀几个恶追到竹花坡中了埋伏,你从竹花林中走出,⾝边有四个女童。你助我打退了恶,又替我治伤…你那时才十来岁,但是看你从花林里走出,像观音一样…”

  明月嫣然地说:“真的是你!”

  他柔声地说:“你还会这么恨我吗?”

  她角有笑:“你生气了吗?”

  他轻抚她长发:“不,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永远不会!我要永远保护你!好吗?”

  她眼波流转,含笑道:“你不怕我爹吗?”

  他款款神情:“当然不!只要你肯!”

  在一所美丽庄园中,亭台⽔榭,⽩纱轻垂。一位少女坐在纱帐中,四周垂手侍立着八个绝⾊少女,屏息着大气也不敢出。

  帐中少女只随便一坐,便千钟风情万般魅力。

  长发如⽔,珠花明,⾝上宽袍长裙,碧绿如⽔,一直垂到纱帐外的地上。

  她周围全是美丽的花,人坐在花中,香花晶莹带露,整个如画如梦,这绝不是人间所能有的一幕。

  一位少女似‮瓣花‬飘下来,跪伏在阶下,颤声道:“‮姐小‬,⽟公子劫持⾎令明剑之女一路躲过追杀,如今下落不明!”

  花帐中少女浑⾝发抖,⾐上花香碎落。抖声:“他劫走明月…为什么…”

  瑟瑟发抖中,花帐碎落成蝶,千万片飞花在她上空飞舞,纷纷扬扬地盘旋着。她依然坐在⽟台上,宽大的纱⾐飞扬起来,华美眩目。

  就仿佛一道闪电划亮天地,周围一切不复存在。绿⾐鲜花飞舞着,而人仍一动不动。

  她不动,但自⾝上散发出来的清厉杀气已人眼目。手中的兰花刹那间枯萎。

  她抬起头来,长发就在肩头波动,繁花在周围波动,手指也在抖…

  众女脸上现出惊惧,瑟瑟而抖。

  那少女抖声回禀:“我刺杀未成,仅伤了明月。他们如今已蔵了起来,遍寻不到,请‮姐小‬饶命…据说他要向明剑挑战…”话音未落,人就倒了下去,眉心一瓣梅花,殷红似⾎,呻昑。

  “拖下去!”有两女快步走出,抱起少女离去。余下的人依然侍立,刚才那一幕似乎从未发生过。

  这美丽绝伦的少女脸上有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慢慢泪光涌上,来,低声说:“他哪里是要向⾎令挑战?他是为了那丑丫头才离我而去,他一直喜的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呵…”众女发抖着低下头。她凄清而哀怨地抬头望着天空追问:“我为什么比不上她?我是世上最美的!我的美丽谁能比得上?我富甲天下,可以得到一切…可是,我得不到他…”

  她掩泪啜泣:“我得不到他…就是给我整个世界又有什么用呢?他舍了我要那个女人…在他眼中却比不上她美…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什么好?没有人不为我倾倒,只有他…只有他…”

  大滴大滴晶莹的泪落下,滴在花上,晶莹夺目。

  “我富可敌国!我美丽绝代、天下无双!为了他,我宁可忘了我的⾝份地位和武功!只要他肯,我就可以陪他到天涯海角。他只要对我微笑,我就舍弃了一切跟他走,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可是他却不肯留下来…我为他肯把心给,他却去找那个女人…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呵…”她埋首在花中啜泣:“只要他肯…我就不是柳如眉…甘心做他的使女奴婢…抛舍一切…可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去找另一个女人…那女人又哪里比得上我了?我可以让天下人跪倒在面前,可我不稀罕…我只喜他…”

  她呜咽着不能自已。

  渐渐地停止了哭泣,一字一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下女人…”

  然后,她一动不动地坐在花中,开始发抖,低下了头。柔弱的肩头在风中抖,晶莹的泪下落。她吃吃地笑,笑到不可抑止,落泪。

  阵风来,卷起‮瓣花‬和纱⾐,也吹起她的长发,她吃吃地笑着抖着…泪⽔纷纷…在这美如仙境的庄园,有这样一个美绝人寰的少女,她的哀伤令人心碎…

  花帐。飞花。美女。舂⽔。

  是一幅梦中的故事,绝不可能是‮实真‬的…

  大殿上,明剑焦怒:“快说快说!”

  “喜棚直搭到山下,爆竹从早到晚地放。上百个大姑娘又唱又跳,大缸的好酒流⽔般地喝。礼炮响,拜天地,不是小人饶⾆,小人一生里没见这么排场的婚礼。

  他从城里找了四十个制⾐⾼手。一连做了半个月,制成各⾊新⾐九九八十一套,都是京里新款。师傅们走后,众姐妹准备装箱笼,布置喜堂。后来京师名厨也上来,帐房先生、打杂差人,总之各⾊人都有,小人一生没见这么多人聚到一个山头来,只是一些贺客穿得再体面,也和凶神一样,不像贺喜的,倒像山大王…”

  明剑怒极反笑,笑了一会:“他妈的!这小子倒合我胃口!若不是夫人生气,我早和他⼲上三百碗!嘿,小丫头嫁他也不委屈!只是…”他抓抓脑壳“这可难办,总不成丈人杀女婿!”

  有人献计:“主公,莫如上山看看再说!”

  他对这位姑爷诸多好奇,一路⾎令追杀被他逃掉,犹能好整以暇地办了喜事!而且姑爷一表人材,⾎令门上下反而跟他亲近,不肯卖力追杀!投鼠忌器,主公早罢手,碍于夫人面子,勉力作出追杀样子。私下里老头儿做梦都笑出声呢。

  明剑心里得意強掩饰。

  武林杀手无不以⽟家马首是瞻。门拉开,八位少女华裳彩⾐坐在一位少女⾝边,少女坐在帘后。

  百花绕⾐香,明眸断愁肠。一动不动地听完众人的回话。

  然后和婉地说:“那么就算了。没有走漏风声吧?你们可以走了!”众人行礼。就在刹那间香风一掠,美妙的筝声一嫌邙逝,帘未动,如幽灵般的⾝影已回到帘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道门已拉上,遮住了帘子,和帘內美得夺目的少女。一动不动地任门徐徐拉上,掩泪轻轻啜泣…

  仁厚香尽人缈…。

  而八位少女头也不抬,层层纱门徐徐拉上,把秋⾊关在门外。

  门外有人跌落,似乎还没明⽩过来什么,便已被飘忽而来的人影碎了灵魂…

  倒下…眉心已有一朵梅花,人已死去。

  他们料不到天下最美的少女竟是天下最神秘的⾼手。

  梅花泪!梅花有泪君惜取!她练成了传说中的武功。

  而这些人连照面也没打一个,便被她一招断送。秋风⻩叶,吹过他们的脸,他们死也不瞑目,死也不明⽩。

  几个侍女一言不发地将尸体拖走,然后清扫地上的⾎迹,提⽔冲刷,洒香薰地…

  柳筝柳如眉平生最爱洁净,即使杀人时碰都未碰到对方,也必要在百花池中洗浴包⾐。她远离丑恶和肮脏,她从来不肯对倾慕于她的男子稍假辞⾊,认为世上的男子几乎都是耝鄙和肮脏的。唯有例外的就是号称公子如⽟的⽟晓晨。

  可惜世上的男子只有⽟晓晨不为她的柳筝所动,却也并不爱她!

  也许只为他心有所属才会抵抗住她夺魂的筝曲。这也注定了她的不幸和悲剧。

  梅花筝曲如今只能痛断人肠。

  她记起了前年,绝代的她在江湖上一出现便已倾倒众生。怀抱银筝飘忽来去,侍女如花筝如梦,绝代梅花已倾城。那时她傲睨天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池温⽔热气升腾,纱帐在热气中微动,‮瓣花‬在泉中翻动。在⽔中花中,人静立成⽟雕冰像。她每在一处居住,必要有花池,而她自惜容颜,那更是比什么都甚。

  她一动不动地出神,恍惚记起了去年和⽟晓晨初遇时。那时她名満天下,不知多少人以一面相见为荣。为追杀一个负心少年,她不慎落⼊全套,几乎为人所辱。

  她在师⽗面前立誓杀尽天卜负心人!

  她帅⽗情场‮意失‬,格偏,从小就使她厌恶世上男子。她是被师⽗从千万个女婴中挑选出来加以培养的,她练成梅花泪后着力杀天下负心人。她的侍女多是救来的,只有八位贴⾝近侍是从小服侍她的婢女。

  在她⼊江湖以来,从不理会武林诸多琐事,一切都由八侍打点。

  那一次,八侍被引开,从无江湖阅历的她中了圈套,就在危急时⽟晓晨偶遇,出手相救。

  当时惊魂初定,看到他⽩⾐似雪,展颜一笑中跨马而去。那笑容光般人。

  她知道自己变了,别人看不出,但她自己是明⽩的。她可以改变一切来得到他的心!但她从此后却忘不了那个人了。

  她在侍女的帮助下知道了他的一切。

  她匆匆地赶去,在竹花林外,他无言地望着一座破败的小屋出神,那神⾊又温柔又爱恋,无言地吹箫,诉说着不能言传的爱恋。

  她心中升起酸涩,但那屋子似乎多年没人居住了,她心中释然,那必是他童年的亲人了?

  他洒扫⼲净,住下。她伴在他⾝边,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三个多月的相处,他从没对她越轨,和她互相印证武功,只当她如妹妹,从不肯用情,也没冒犯她,但她却上了他!

  她一生中唯一的快乐呵!

  有一天,他们论及武林各门派,说起各种武学优劣。后来他问:

  “武林中有谁能知世上所有的武功呢?各门派武学尽在中?”

  她想了想:“从前听人说,把世上武功都收集来的,举世只有一位大手笔,就是⾎令门主明剑。他所建的蔵锋楼,囊括世间奇学。他只缺几种武功而已,梅花功是其一。据说他女均无武功。明剑⾎令追杀无人逃,天下只有他是你的对手!”

  他第二天就告辞了。她以为他找明剑去了,谁知他是去找心爱的女人去了…

  心爱的女人!心爱的女人!…

  她失声痛哭,眼中几乎在滴⾎…

  无力地扑在池沿上,‮狂疯‬泪涌。

  她是如此的爱他!爱到心碎如割!…

  然后她止住了哭泣,美丽绝伦的少女从长发与‮瓣花‬中抬起哀怨和布満着仇恨的脸,一字一句:“我绝不许!我绝不许她抢走!我不会放手,哪怕用一切来换取!哪怕死…”她脸上是绝望和怨恨:“这一切注定那个负心人的痛苦…不要怨我…,是你造成的…”

  她咯咯地笑着,庒抑着浑⾝的颤抖,庒抑着悲哀的呜咽,串串泪如星般晶莹…

  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抗住柳如眉筝歌一曲!

  世上只有一个人逃过⾎令追杀!⽟公子⽟晓晨!

  所以他被柳如眉所爱!

  所以他得到了⾎令主人的赏识!

  谁也不明⽩他为什么不要绝代美女柳如眉,而为了明剑的女儿

  而引来⾎令追杀!但不管怎样,一年后他携子回到华山时,⽟夫人已⾝怀六甲。明剑夫妇快万分,华山上张灯结彩。不久后,明月生下一个美貌男孩,明剑喜极,取名明⾎令,立成⾎令门少主。⽟晓晨唯有苦笑,却不敢‮议抗‬。

  一住两年,快乐无比。

  明剑爱明⾎今如掌珠,一刻不离地霸占。所以当明月告诉丈夫自己又有⾝孕之后,⽟晓晨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留,在四侍相助下逃离华山,回了⽟家。明剑在得知女儿又生了个如花似⽟的女孩时,心庠难忍,让子修书召女儿女婿。⽟晓晨上过大当,无论如何也不肯踏⼊华山半步。对这个酷肖自己的小女儿爱若心肝,取名⽟相思。

  明剑无奈,笑骂而已。

  不意有一天,华山的至宝明⾎令失踪,华山找得天翻地覆,不料人已被⽟晓晨偷回,改名⽟心香。

  明剑暴跳如雷,但斗智斗力总被二人识破,在大骂“女心向外”时只好低头,决定⽟心香为明⽟两家共有,十岁后送还⽗⺟。

  ⽟晓晨在躲过柳如眉追杀后,深知如眉之能,携女消失于江湖。知道他们去处的只有明剑夫妇。从此,⽟公子不再出现。

  时光匆匆如流⽔,武林中渐淡忘了当年倾城倾国的少女,淡忘了丰神如⽟的少年。

  而在深山一个温泉畔的亭台⽔榭中,美极的少女手中一束幽兰静静开绽着。她角有一个美丽的笑容:“我终于练成了梅花无泪!”

  笑容在她间枯萎,泪⽔滑落在绽开的兰花上,殷红似⾎,鲜而凄美。

  她的⾐⽩如冰雪,而从中飞出的尊贵,世人已为之屏息。她的脸无瑕而美丽,清亮的眼中却有一抹哀伤,任谁都会为之断肠!

  银筝飞出悦耳的曲子,她清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里余,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念面安可知?

  胡马倚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以远,⾐带⽇以缓。

  啊云蔽⽩⽇,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置勿复道,努力加饭餐。”

  而她脸上有哀苦之⾊,筝曲凄凉惨淡。她反复昑唱,筝曲长歌如哭,她一遍遍哀歌,弦断。

  伏筝哀哀,心碎得无法说出话来。一滴滴红⾊的泪滴在雪⽩⾐袖上,鲜如雪地红梅,也凄如河诠一般。她的悲哀如此深沉!

  “我终于明⽩为什么梅花功练到梅花泪,不算梅花功的最⾼成就。原来梅花无泪…梅花无泪,只有⾎了…只有⾎了…”

  她低声:“我终于练成了梅花无泪…。可是我⾼兴吗?我从小‮望渴‬练成梅花无泪,拥有绝代不老的容颜,在一生的时光中,永远美丽年青。我终于实现了…可是我永远美丽有什么用呢?…我将为谁而美丽?…”

  她哽咽着伏在银筝上悲恸:“思君使人老…,可我却永不老…思念你的心反而更加痛…晓晨晓晨,你明⽩吗?为了你,我可以做一切…可是…可是你不顾而去…为什么…”

  低声:“自从你娶了她,我⽇夜从梦中哭醒,…那段⽇子,是个噩梦吧?”

  她痛苦地捂住心口,凄凉而惨淡:“我几乎要‮狂疯‬了…我如果能把你抢回来,牺牲了命也在所不惜…可我没有办法,只能躲⼊这伤心林中‮狂疯‬地修习武功!只要我能胜过⾎令明剑,就可以杀死那女人…那你就属于我了!…你就属于我了…我苦练了三年终于练成…我终于可以得到你了…可以得到你了…”

  ‮坐静‬在花间,侍女惊恐而至:“‮姐小‬…不好了…原来武林出了大事!咱们却不知…”她脸⾊瞬间如雪⽩,捂住心口艰难地:“难道他…”

  惊恐地望着侍女。

  侍女口气:“一月前…⾎令门主…怀抱夫人尸体…自焚而死…武林如今追杀⽟相公…”

  柳如眉抖声:“为什么…”他怎么会是凶手?为什么?这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声音冷淡:“是我杀了那个人…”

  众人一回头,无声无息走来一个女子。这女子脸似芙蓉,发却雪⽩,看不出年岁。

  “师⽗!”如眉惊骇无比。

  这女子无力地握住她:“眉儿,你坐下来…听我说…”

  她恍惚:“我杀了梅雨柔…我以为她一死,剑大哥自然会爱我了…当年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伤心一生?”

  如眉呆住了。难道上天注定?

  她低声:“其实我和梅雨柔当年都修习梅花功,她是师妹…我们住在冷梅乡,逍遥自在地生活。庄前有个大瀑布,梅开无数。有天许多登徒子闯⼊来強行求婚,一言不合斗了起来,內中有不少好手…我们守住险关,侍女伤亡很多…世间強者为尊,我们快撑不住。剑大哥赶来相救。我们本互为有情,他向我求婚。我疑心他,他百般解释,我不听…还骂他…割袍断义…他又失望又伤心地走了…”

  她低头惨然:“其实我当时就后悔了…指望他再来找我…他没有…从此真的浪迹天涯。雨柔劝我,我不听。她离开冷梅乡去找他…我心里好妒嫉她…我找到她,她走…她不惜自废武功也绝不回头…剑大哥也护她…我‮愧羞‬又悔恨…其实我真的喜剑大哥…”

  如眉流泪:“师⽗…”

  她凄凉:“多年来我度过的⽇子,就像一场噩梦。我在你⾝上看到了从前,终于我忍不住去见他,他们很恩爱,很恩爱。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剑大哥爱我,我却活在地狱中,他不爱那女人,他们却夫恩爱?我几乎要发狂了…上天待我们师徒这么苛…我约出师妹,责怪她女儿伤害我徒儿…那实在是当年重现…一言不合,我以梅花功伤了她…她至死也不肯回我一招…我知道她可怜我…我最恨她这种假仁假义…我不要她的情意…”鲜⾎噴出。

  如眉悲泣:“师⽗…师⽗别说了…”

  她叹息流泪:“我不要…不要承她的情…剑大哥是我的…。可是我却没想到剑大哥发疯似的追查…他知道是我…他哭了…我一生从没听过那种哭声…那样子好可怕…”

  她惊恐又疲倦,柳如眉凄凉地道:“师⽗…”

  她倦倦叹道:“我宁可他杀了我…他没有杀我,他大吼着冲了出去…我听他悲愤的声音,心里就忽地明⽩了…他已不再爱我了…”

  泪顺着脸滑下来,凄凉:“我眼睁睁地看他们自焚…我昏了过去。醒来就浑浑噩噩地要逃…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笑我…他们在笑…”

  她尖叫了起来,泪⾎齐下…

  然后她无力地:“我回到冷梅乡,苦苦追问自己,终于明⽩了…在他走出冷梅乡的那一刻起,他已不再爱我…我很早以前就失去了他。他顶天立地,又怎么会为了像我这样的女子伤心一生?我错了…错得好厉害…”

  她脸上有悔恨的泪⽔。

  低声道:“眉儿,你要记住,一生中有一些错是不能犯的…我想了很久才想明⽩…也就那‮夜一‬之间,我的头发全⽩了…但他死了,我也不在乎了…眉儿,我只不放心你…怕我给你造成了一生的影…你答应师⽗,忘掉那个人…”

  如眉呜咽:“师⽗…师⽗我不能…我会得到他…我会的…师⽗…他会喜我…”

  “眉儿…”她一口鲜⾎噴出,倒在如眉怀中,悲哀地落泪,然后合上了双眼,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女子一生在为她当年的过错付出代价,她原也是个柔善女子,但为了情字不能自拔,善恶战,使她的一生⾎泪斑驳。

  最后,终是归于寂寞。

  如眉哀哭惨淡,呼唤着帅⽗,滴滴如⾎的泪⽔溅在⽩⾐上,惨厉地哭喊,徒劳地一遍遍输⼊內力,要向苍人夺回她唯一的倚靠。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温暖…

  “师⽗…别扔下我一个人…师⽗,我怕啊…带我走吧…”恸哭。

  断崖边,⽟晓晨⾝边尽是尸体,侍卫侍女一个个倒在⾎泊中。明珠拼命护持‮姐小‬,也终于倒在⾎泊中。明月悲呼一声,抱住她:“珠儿珠儿…”明珠低呼:“‮姐小‬…快走…”

  明月扶她,她叫声:“危险!”拼命一扑,一柄剑刺心而过,她死在明月怀中。

  明月心胆碎,抬头看见丈夫已浑⾝是伤自知已成了拖累。这时一剑刺来,⽟晓晨救不及,甩手飞剑,那人剑未及⾝,倒下。

  但他这一分心,已中一剑。大吼一声扑⼊众人中,手上无剑却杀红了眼,虽击倒几人,但自⾝又中了几剑。

  明月自知已无法脫⾝,抢上一步拔起尸体上的剑:“晓晨,你快走!”⾎溅人落。众人一呆,⽟晓晨狂痛,不知从何处来的悍勇,不顾一切地扑杀。他杀红了眼,野兽般狂吼…

  然后一切安静下来,他挣扎到子尸体边,抱住她犹温的⾝体,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人似痴了。

  这时几个声音惊呼,一个女子惨然:“来迟一步…快通知‮姐小‬。⽟相公,我们是伤心林的侍女,我们‮姐小‬一会就到…”

  清啸声传来,一个惶急而美丽的声音:“晓晨,晓晨,你怎样了?”花香袭人,绝伦少女已扑到⾝边,一见此情此景,呆住了。

  ⽟晓晨抬起头来,那种怨毒让她发抖。

  她颤声:“晓晨,她…她死了么…”

  ⽟晓晨看着她,脸上忽现出‮忍残‬而冷酷的笑容:“你不⾼兴吗?这不是你要的吗?你终于杀了她,你这个狠毒无聇的妖女…我看错你…你比蛇还毒,比狼还狠。你杀了她,以为我就会回到你⾝边了吗?”

  柳如眉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狂笑了起来,泪⽔涌出,狂笑着:“可是你有多蠢!你这愚蠢的女人,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喜你?在你杀了明月后,怎么还指望我会喜你?你这卑无聇的女人…”

  他狂笑着一把抓住她,眼光比刀还利!如眉哀绝地毫不反抗,心已碎了。

  他咬牙切齿,终于放开了她,朝她脸上重重一唾,骂:“滚吧!我怕脏了手!你怎么可能拆散我们?你生生世世也别做梦了!”

  抱住子,温柔地笑:“明月,谁也不能拆散我们!我不杀她…杀了她也换不回你…现在,你等等我…”纵⾝跳下了万丈悬崖。

  柳如眉惨叫一声:“晓晨…”扑到崖边,也要往下跳,侍女们拼死扑上去抱住:“‮姐小‬…”

  她惨厉地挣扎,⾎泪悲呼:“晓晨…不是我!不是我…晓晨…”⾝子一软,倒下。

  伤痛使她醒来,她咯咯地笑着笑着撕扯着美丽的长发,‮狂疯‬地尖叫着,‮狂疯‬地诅咒着。

  然后她怔怔地平静了下来。

  苍⽩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在光下显得奇异冰冷。

  “⽟晓晨,我要你死也痛苦!”

  她只说这一句,便站了起来,⾎从角滑下来,美丽的眼中盛満了怨毒。

  然后,像风一般离去。

  “‮姐小‬,我们已查到那两个孩子的下落!”侍女回禀,有些不安。

  她在花中似梦似雾,声音平静而冷淡地屏退了众侍,只留下八位贴⾝侍女。

  “他骂我卑下‮忍残‬,愚蠢无聇!他这样对我!我要让他死也后悔这样对我!我要收养那个男孩,给他最好的培养,然后等他长大,我要让他为他⽗⺟的错付出代价。他是无辜的,但我呢?我又错在哪里?卑下‮忍残‬是吗?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卑下‮忍残‬,晓晨,你看着吧…”

  侍女们恐怖变⾊。

  她咬牙:“⽟晓晨,我不会放过你!”

  然后她眼中有冷酷:“谁敢怈露,我饶不了她!出去吧!”众女抖

  战着退下。

  她木然坐在帐中,手中的花化作了花泥:“⽟晓晨,你毁了我!为了报复,我不再自怨自艾!你使我变成了恶女人,用再多的诅咒也无法消我心头的怨恨!我要彻彻底底毁了你,纵然下地狱也肯!你等着!”

  她笑得‮狂疯‬,渐变成了呜咽…

  她原本是一个美丽纯洁的女孩子,在鲜花的世界里冰心无瑕。但在那年那月那⽇,在她抬头时,看到光般的笑容。那一刻,命运就变成了刀剑,碎了她的一生…

  她记起师⽗曾说,梅花功,注定在这世中不能流传。在这世,美丽是不见容的!而梅花功,修练时绝不能加⼊仇怨,否则就会进⼊魔的世界。

  传说,梅花功的由来是帝释天与大魔之间争夺的一个代价,在那个神秘的⻩昏中,充満了⾎腥和神魔的眼泪,幻化而出的花朵。充満了虚缈和美丽。

  它所代表的其实就是我们这个凡俗世界人们內心的挣扎,在望、情愁中战。在这世中,梅花功很容易进⼊魔的天地。

  她惨淡地笑了。魔的天地!她其实早已不在乎了。她在自我战中变成了复仇者。

  她仿佛看到了魔的世界中的‮狂疯‬。

  轻轻笑着,抖着,啜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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