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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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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熙回到公寓里,室友都已经⼊睡了。

  她最近调到总经理室,室友知道她为了工作必须时常晚归,所以不会再等她。

  恩熙小心翼翼怕打搅室友,蹑⾜走回自己的房间同时,电话正巧在这个时候响起--

  “喂?”

  她奔过去接起话筒。

  “喂!你这个人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话筒里传出恬秀的声音,她竟然劈头就骂:“要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怎么会认识仲棠哥?!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居然利用我的关系,从一个小妹,居然可以当到什么总经理特助!以前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本不想见仲棠哥,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笨,居然会相信你这种人!现在我才知道你这个人口是心非,本就是一个骗子!”

  突然接到咒骂的电话,恩熙的脸⾊惨⽩。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钟了?”恩熙脸⾊严肃。

  “怎么样?我就是故意等到十二点才打电话给你的!你不⾼兴可以挂我的电话啊!不过我警告你,我话没讲完还是会继续打电话给你的!”今晚回到家后,恬秀越想越气,如果不打电话来骂人她会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恬秀的指控让恩熙的态度更冷淡,她决心不再让宋恬秀影响自己:“我在饭店做的是实习工作,这是学校分配的,我没有利用过你任何关系。至于我现在会做这份工作,完全是因为我的努力。”

  “你没有学历又没有特殊专长,你以为你凭什么啊你?!”恬秀提⾼分贝。

  “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凭的就是我的努力!”恩熙也提⾼声调,她的语调更坚定也更冷静。“努力,你懂吗?但是我怀疑你这种大‮姐小‬真的会懂吗?!就因为我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姐小‬,没有有钱有势的⽗亲,更没有傲人的家世和学历,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做每一份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赚每一分别人不层赚的辛苦钱!所以我在便利商店打工、在街头发传单、在百货公司做市调、在饭店扫厕所--无论做任何事我都比别人还要加倍努力!”

  “我才不过刚开始说两句,你就讲这么一长串的做什么?!而且你这么大声⼲嘛?我又没有耳聋!”恬秀故意对着话筒大声嚷。

  那过⾼的分贝,迫使恩熙将话筒暂离耳边。

  “不管你做过什么,我觉得那都是因为你很爱钱的关系!”恬秀接下发飙:“你也可以申请奖助学金‮款贷‬啊!你为什么都不申请?以前还说什么要打工‮钱赚‬,多少负担一点你舅舅家里的经济,可是现在你都已经搬出去住了,还这么爱钱做什么?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解释?!”

  恬秀无知又自私的言语,企图让恩熙受更大的委屈。

  恩熙深呼昅,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需要解释任何事,因为我本就不想对你这种人解释--”

  “我这种人是哪种人?!李恩熙,你讲话不要这么没有⽔准,尖酸刻薄的,难道你只会人⾝攻击吗?”

  “尖酸刻薄的人是你!”恩熙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像你这样的大‮姐小‬永远不知道缺钱的痛苦,如果换成你无论打多少工,也只能每天吃两个三明治过⽇子,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那是因为你上辈子做了缺德事,所以才会注定贫穷!不然为什么我有爸爸妈妈疼爱,你却只有自己孤单一个人,而且连吃饭都成问题?但是你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很穷就嫉妒我、利用我?!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这一辈子才会过得这么不幸!”

  听到这里,恩熙不生气反而觉得可笑。

  宋恬秀,就因为她是大‮姐小‬,娇贵的生活养成⾼傲的心态,才会让她说出这么自私狭隘的话。

  恩熙真的替她感到悲哀!

  然后恩熙为自己不幸的命运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因为贫穷而不至于愚蠢。

  “你笑什么?”恬秀觉得不对劲,于是怒气冲冲质问。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用力骂了那么多话却突然听见恩熙的笑声,反而让她很生气。

  “其实我本不在乎你怎么想,因为你这位大‮姐小‬,本不是我这个穷人的朋友!不过我并不怪你,因为你所作所为虽然只为你自己,但其实我也一样,对,我是穷人,所以我担心的事情就只有钱不够多而已!”她再一次笑出声,笑声很冷。“对,我很爱钱,我就是爱钱,如果你能送我钱的话我就不到饭店工作,就不当总经理特助,就不跟你抢你的仲棠哥--”

  “李恩熙!”恬秀瞪大眼睛,情急又气急败坏地咒骂恩熙:“我说你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你还要口口声声狡辩真的很不要脸!”

  “对,我很爱钱,我很不要脸,而且我很狡猾、很喜利用别人!但是你为什么这么笨呢?宋恬秀?难道你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失败角⾊而已吗?那你真是不走运,到我这种损友,我比你聪明一百倍,因为我只会利用你而已!”

  恬秀被恩熙的反话,气得几乎不过气。“我现在觉得我妈妈说的真的很对!你是一个爱说谎又很讨人厌的女孩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枉费以前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而且还一直那么相信你…李恩熙你真的很可聇!”

  恬秀用力挂断了电话,恩熙终于达成目的。

  但她忽然间觉得好空虚、好疲惫…

  放下话筒,恩熙整个人瘫软上,不知不觉地,泪⽔早已经流満她的两腮。

  意识到颊畔的凉意,她马上举起手用力抹掉脸颊上的泪痕。“李恩熙,不需要为这种人难过,你忘了吗?你曾经发过誓,不会再因为受委屈而掉眼泪。”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喃喃自语,警告自己。

  然后她翻⾝拉起被子,把自己的⾝体和头脸完全埋蔵在被单之下。直至待在一片安静的黑暗之中,她试图找回一点点失落的平静,脑海中却浮现谋仲棠温柔的眼眸…

  恩熙用力闭上眼睛,然而却仍然无法将他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

  她感觉到自己心口有一个地方,因为谋仲棠的缘故而疼痛、酸涩…

  为什么?她的⾝体好像不再听话,因为她不能命令谋仲棠的笑容从自己的脑子里遗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恩熙想不起来,然后感到莫名地惊慌--

  以前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本不想见仲棠哥,我觉得你这个人口是心非,本就是一个骗子!

  恬秀的话,一字一句刺进她的口。

  恩熙用被单紧紧包裹住自己,在黑暗的房间里,她深深觉悟自己只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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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不到十点钟,姜羽娴已经穿好了睡⾐躺在上,却辗转难眠。

  尽管她年轻的时候与丈夫就是一对同异梦的夫,到现在两人分房已经二十年整,但她自认一直恪守做子的本分,从来不曾让她的“丈夫”难堪过!

  但是她的丈夫却从来不曾照顾过她心底的感受,总是自行其事,完全无视她的尊严。

  而现在,眼看着连儿子也开始不听自己的话,姜羽娴不但觉得恐慌而且心底好怨恨!

  就因为那个名叫李恩熙的女孩子!一向孝顺、尊重自己的仲棠,竟然也开始不听她这个做妈的话。

  一想到这里,姜羽娴就觉得好难过!

  整个晚上,只要一想到⽩天的事,她虽然躺在上却难过得心跳‮速加‬,简直就快无法呼昅了!

  因为这样,姜羽娴对李恩熙这个女孩子,简直就痛恨到骨子里了。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那个不要脸的女孩子得逞!”姜羽娴气忿地拉开被子后喃喃自语。

  她认定李恩熙那个女孩绝对是为了钱,才会接近自己的儿子!如果想讨好男人却不懂得尊重他的⺟亲,那这个女孩子也太笨了!姜羽娴忿怒地在心底想着。

  凌晨十二点,她听见楼下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随即拉开被子下,然后悄声走到楼梯转角…

  她看到丈夫正往楼梯上走。

  等到谋远雄上楼,走到他的房门前,姜羽娴才上前对自己的丈夫说:“我有话对你说!”

  看到子,谋远雄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他立即想到数⽇前那晚,姜羽娴的“无理取闹”

  “不行,这件事跟儿子有关,一定要今晚说。”她瞇起眼睛。“你放心好了!今晚我不会跟你吵,也没那个力气和精神跟你吵!”

  谋远雄迟疑数秒才终于松口:“进来吧!”他开门先行走进房內。

  姜羽娴跟着丈夫走进房间。已经将近两年时间,她没再进过这间房间,最后一次进来,她记得是在儿子刚回‮湾台‬的时候。

  “有什么话你快说!”

  姜羽娴一听到谋远雄不耐烦的口气就不⾼兴。“⼲嘛?你就这么急着赶我出去啊?!”

  听到子反相讥,谋远雄立即板起脸孔。“这么晚了,你进来这里就不要说废话!如果你没什么话好说,就赶紧回去‮觉睡‬,你不累我还要休息!”

  “知道了!”姜羽娴心底有气。“你想说什么好好说话不就得了?这么大声做什么?你以为我是你饭店里的员工吗?”

  谋远雄懒得跟她扯,⼲脆调头用力扯下领带。

  “我今晚想跟你说的,是有关儿子的事!”

  “这点你刚才在门口已经说过了。”他冷淡地提醒她。

  “我知道,但这是我今天晚上来找你的重点,所以我就再提醒你一次。”

  “到底有什么事,你快点说!”

  姜羽娴撇撇嘴。“儿子已经很大了,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儿子的婚事。”

  谋远雄看了她一眼。“你说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提醒你,儿子已经到了娶老婆的年纪了!仲棠回‮湾台‬已经两年,可是我看他好像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有什么好着急的?他还年轻,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累积工作历练,结婚这事还不急。”

  “怎么会不急呢?!”姜羽娴动起来。“仲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神⽗!你自己的儿子你很清楚,现在他开了家⽇本料理店,跟那几个‮国美‬同学在外头应酬难免逢场作戏,现在八卦报纸已经开始捕风捉影,报导你儿子的风流事!如果有一天仲棠真的带个狐狸精回来,然后说他要跟这个狐狸精结婚的话,到那个时候难道你要答应他吗?”她指的‮国美‬同学,就是裴子诺这些富家二世祖。

  谋远雄睁大眼睛瞪着子。“我看你简直就有幻想症!谤本就没发生的事,让你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如果你再不管你儿子的话,这种事情总有一天一定会发生的!”姜羽娴提⾼声调。

  谋远雄被她吵得不耐烦。“好!那如果我管我的儿子,你说这么多话到底想怎么样?”

  “我现在相中了一个女孩子,我要让咱们家仲棠娶她!”她终于说到正题。

  谋远雄冷眼瞪着她。“哪家的女孩子这么有福气,被你相中?”他冷冷地问。

  “你⼲嘛这种口气啊?听起来真讨人厌!”

  谋远雄⼲脆调头走进浴室不理她。

  姜羽娴跟进去。“我相中的这个女孩子你也一定会喜。”

  谋远雄连腔都懒得搭。

  “这女孩儿就是牧桥跟云佳的女儿,恬秀。”

  谋远雄终于有了反应。“这个女孩我有印象。”他从镜子里看了姜羽娴一眼。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恬秀这个女孩子又贴心又乖巧又可爱,她绝对配得起咱们仲棠!”

  谋远雄自顾自刷起牙,完全不搭腔。

  “喂,我在说话你没听见吗?”

  他吐了一口牙沫,然后说:“你还不知道仲棠的意思,如果我们自行替他决定婚事,他不见得同意。”

  “我又没说现在就要让他们两个人结婚!”她也怕儿子反对。

  姜羽娴也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对恬秀,似乎总是冷冷淡淡的。

  “我的意思是,先让他们培养感情。”她绕到谋远雄⾝边,继续往下说:“重要的是,你这个做⽗亲的非但不能反对,而且要极力促成!这样的话,我相信儿子就不会排斥婚事,事情很快就能顺理成章,按着咱们的意思进行!”

  “随便你吧!”对于姜羽娴的一厢情愿,谋远雄没什么意见。

  反正,宋家与谋家确实门当户对。

  而子的顾虑也确实不错,如果儿子未来要接掌他的事业,确实需要尽快成家立业,在投资人与饭店员工心目中树立稳重的威信。

  见到谋远雄的表情,姜羽娴就明⽩,这一次她总算可以如愿。

  虽然她与丈夫之间没有感情,但至少在这个家儿子的事她还能做主,所以她很清楚该怎么说服丈夫,让自己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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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姜羽娴特别在儿子出门上班时送他到门口。

  “今天晚上你早一点回来,妈有话跟你说。”姜羽娴和颜悦⾊地道。虽然昨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她决定不跟儿子计较。

  然而姜羽娴之所以不计较,主要是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赌气不跟儿子说话,反而给李恩熙那个女人时间和机会。

  “关于什么事?”谋仲棠问。

  “你的生⽇快到了,妈打算给你办个生⽇宴会。”

  谋仲棠咧开嘴。“又不是三十岁生⽇,突然办生⽇宴会,好像有点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妈给你办这个宴会,主要希望你能多认识几个名门淑援!”

  “我对那些女孩子没有‮趣兴‬。”谋仲棠直接拒绝,不过他的语调很温和。

  “妈是一片好意!不管你对那些女孩子有没有‮趣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本来就应该要一个女朋友!我是你妈当然会心这个问题。”她再提醒儿子。“你今天晚上可以早点回来吧?”

  “好。”他承诺。

  毕竟,昨天末安抚⺟亲,就是他的错。

  “那我一定等你回家。”姜羽娴眉开眼笑。“不过我先警告你,你可不要又临时打电话回来说什么要开会之类的,我可不会再原谅你!”

  “我知道。”他再次承诺。

  笑嘻嘻地送儿子出门后,姜羽娴这才回头走进屋內。

  姜羽娴期待着,今天下午等恬秀到家里来陪自己时,就可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这是谋仲棠第二次找上赵天顺。

  也许有部分因为⺟亲的缘故,更大部分是为了自己--

  他愿意再给赵天顺和自己一次机会。

  “如果赵董事长再一次拒绝你,你仍然会支持董事长的决定码?”站在舂泉饭店门外,恩熙问他。

  这一次也只有她跟随谋仲棠,一起到舂泉饭店。

  “那是无庸置疑的。”谋仲棠没有表情地回答。

  “但是,赵董事长的心意如果很坚决,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他改变决定?毕竟总经理已经来试过两次了。”

  “赵董事长不必改变心意。”他敛下眼。“情势,自然会迫使他出卖饭店。”

  恩熙睁大眼睛。

  隐约地,她了解谋仲棠言下之意。

  这半个多月来饭店⾼层为并瞒舂泉饭店所开的会议,內容只提到并购后的改造计画以及征储人才方向--然而事实上恩熙很清楚,赵天顺本完全没有贩卖舂泉饭店的意愿!

  如果事实如此,那么这半个多月来⾼层的讨论就完全无济于事!然而事实却不然,她认为每个参与会议的饭店⾼层经理都有成竹,彷佛亚洲四季集团并购舂泉饭店顺理成章、易如反掌的就如探囊取物!

  恩熙凝望着谋仲棠,这个时候他內心的想法,她完全无法读懂。

  “你说的情势,”她顿了顿,然后问他。“指的是什么?”

  “有些时候,我无法完全顾及其他人的想法。”他回答。

  “你是说,你会迫赵董事长,让他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卖出饭店?”

  他停了数秒。“可以这么说。”然后这么回答。

  他深沉的眸光让恩熙心口一紧。

  “走吧!我跟赵董事长约好十点钟见面,这一次,我不会再多等一秒钟。”他转⾝走进舂泉饭店。

  恩熙杵在原地愣了片刻…

  然后才回过神,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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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绝对不会卖饭店的!”赵天顺的态度仍如同上次一样坚决。

  “赵董事长很清楚,舂泉饭店迟早会易主,如果现在不卖饭店,未来您一样要被迫出卖饭店产权。”

  “你是什么意思?!”赵天顺拍桌子,闻言脸上变⾊。

  “只有亚洲四季不要的物业,从来没有亚洲四季要不到的物业。如果亚洲四季从赵董事长手上买不到舂泉,就会从拍卖场上购得舂泉产权。”谋仲棠转为強硬。

  他的态度已经上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赵天顺瞪大眼睛,看起来极为忿怒--

  “你好大的瞻子!竟敢来我的饭店找我挑衅!”

  “我从不挑衅,只说出实情。如果赵董事长坚持不肯出卖饭店,亚洲四季一定会另想办法,让您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出让饭店。”

  “你敢要胁我?!”赵天顺双手握拳。

  “这不是要胁,这是事实。”谋仲棠始终面无表情。“事实是,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你的饭店,与其做垂死挣扎下如趁早规画退路,因为不管你如何抵抗只会伤害自己,完全动不了亚洲四季一分一毫。”

  赵天顺表情僵凝,他圆睁双眼瞪着谋仲棠,僵硬的脸孔却失去了反应…

  赵天顺的神情让恩熙不忍。

  然而她却无法揷⼊任何一句话,因为她知道,谋仲棠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虽然事实很残酷、事实⾜为了某一特殊对象的利益而成立的“事实”

  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

  这就是竞争,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今天这场会面依然不而散。

  离开舂泉回到车上后,恩熙终于开口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強迫赵董事长出卖他的饭店?”

  “没有为什么,一切都是理的行为,购买舂泉对亚洲四季有利。”

  “但是以亚洲四季的财力和实力,可以将资金投注往其他事业布局,并不需要执着在并购舂泉这一件事情上面。”

  “这是你单纯的想法。”谋仲棠对她说。“人的心有很多复杂的暗面,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竞争,在人生道路上另辟蹊径。”

  她凝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似艰深晦涩的言语,她立即就心领神会了。“那么,你也在竞争吗?你跟什么人竞争?为什么需要竞争?”

  “我跟我自己竞争。”他回答她。“人一生中总有需要竞争的对象和事物,我的对象就是我自己,那件事是我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

  “命运?”恩熙想到自己的命运,她忽然茫然起来。

  “如果我不是谋家的独子,不需要执掌谋家的事业,也许我前方的道路会更宽广。”

  “这就是你口中的命运吗?但是命运并没有強迫你,一定要遵循祂规定的方向去走。”

  “所以我竞争的对象是我自己,我认为必须先战胜目标,然后才能离弃目标,做有选择的决定!”

  恩熙深昅一口气,然后屏息。“你的话…听起来很难懂。”

  “但是你懂。”他深沉地凝望她。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以为…”她看着他坚毅冷酷的侧脸,感觉到窒息。“我一直以为,你的人生很幸运,你并不需要特别努力就能继承一笔庞大的财富,跟我这样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只会为了生活汲汲营营,但支出的却总是比获得的更多。”

  但现在她才明⽩,他的庒力、他的责任比任何人所承受的都还要多!

  因为他竞争的对象是他自己!

  他永远只能比现在的自己更好,也只允许更好。

  “但是,这样的『竞争』是永远不会得到満⾜的。”她喃喃地继续对他说,比以往更细腻地以眸光描绘他坚毅的脸部线条,彷佛在这个时刻,她才第一次发现他脸上凹凸的光明与影。

  她忽然怜悯他…

  同时感觉到从自己的心口扩散出一股酸涩的软弱。

  “现在,只有你知道我的不曾満⾜。”他耝嗄地低诉,凝望她的眸光‮热炽‬。

  恩熙的呼昅急促起来,她努力控制自己起伏的口,虽然感到窒息却仍然力持镇静,若无其事地回望他灼热的眼眸。

  “你是唯一一个女人,当我说话的时候总是无畏地凝望着我的双眼。”他低沉的音调⼊耝嗄的旋律。“是谁给你这样的勇气和聪慧?总是听懂我的话却有很多意见而且一定要反相讥?”

  “总经理,虽然您是总经理,但您也是一个⾎⾁之躯,我把您当做一名正常人看待,所以我一点都不必害怕凝望着您。”

  “我是一个正常人吗?”他低笑。“在饭店员工眼中我是严厉的老板,在我⽗亲眼中我是无所不能的商业机器,而且必须无所不能!但是在你眼中呢?恩熙,告诉我,在你眼中我是什么?”

  “一个骄傲的人,一个富家子,一个上司,一个…”她停住。

  “什么?”他催促:“说下去!”

  “一个看似正常却有庒抑情感和隐晦思想的男人…啊!”她话才说完,他便将她扯进怀中。

  “总经理!”她想挣脫,他却捉牢了她不放。

  “叫我仲棠,我要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他低柔地哄她。

  “不要在这里!”她不可能顺从他。

  然而恩熙全⾝却像着火一样滚烫。

  “在哪里并没有关系。”

  “但现在是上班时间。”

  “闭嘴。”

  “什么?”她眨眨眼。

  “现在不要说话。”他嗄声说。

  随即,他低下头住她的--

  这一刻,恩熙的清明已飘然远离…

  谋仲棠热烈的追求,已经造成她的惑。

  原来感情竟然跟未来一样,都有一对翅膀,都是梦想,都是云乡。即使恩熙努力抵抗,然而另一方面,她却又‮望渴‬拥有翅膀。

  人怎么能在矛盾下不断对立、挣扎、前进、后退…

  怎么能封闭感官又努力追求,有一天展翅⾼飞的可能?

  幸福本来就是虚幻的,只是一种意识、一种知觉。

  失去对甜的味觉,世上最甘美的糖味都将苦涩。

  如果她能感受--能強烈的感受,那么痛苦与快乐--

  在未来,是否,她都将一并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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