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浮游炮台

　　虽然隔着弓箭和火铳的程外，夹着条宽阔的河流，看不太清楚耶律大石的面貌，但从他甲胄的严整和笔直的骑姿来看，⾼很容易了解到这是位坚毅的契丹末裔英雄。

　　耶律大石罩在肋部的扎甲在光下闪闪发亮，脖子系着豹纹貂尾的披风，头盔竖着两修长的雉羽在风飘拂，他的双耳穿着金环，一字胡须显得既浓密又威武，淡淡而疏朗的双眉下是漂亮而刚的单眼⽪，他也看到了五彩御伞下的拂菻皇帝。

　　河川一片惨遭杀戮的情景，但大石没有慌张，也没有暴躁，他是见识过这样的场景的，在千山万岁的原和北地。而后大石甚至遥遥在马鞍直起⾝躯，对⾼所在的方向很礼貌地抚致敬，接着轻捷地挥动手里的鞭梢，示意传令击响锣鼓，号召所有鹘军骑兵撤回来，因为敌人早有严密的防备。

　　这种优雅的骑士风范，很是让在⾼⾝旁的马克亚尼阿斯着，不由得也在心特别倾慕欣赏耶律大石“他可真的是位来自契丹的⾼雅武士。”

　　“但你得小心，一旦他处在风，是会毫不犹豫地用箭矢穿你的脑袋和膛的。马克亚尼阿斯，武士只有在杀戮存活之余才会想起⾼雅这样的词汇来。”说完皇帝用权杖指着被鲜⾎染红的河川，说道。

　　马克亚尼阿斯也沉默了，因为他目睹渡河遭到失败的蛮骑们，是如何在湍急的⽔不由自主，遭到科马洛伊骑兵们的杀的，人马的尸体顺着河流卷动浮沉着，这才是‮场战‬，是惨不忍睹的——他相信，那个叫耶律大石的是绝不会淡忘这个聇辱的。

　　半⽇內，有三百多名蛮骑殒命在半渡的河流当，耶律大石镇定地将队伍撤回，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因为仅仅半个时辰后有一百三十名扛着蜥蜴头形状火铜管和霰弹虾须炮的士兵抵达‮场战‬，若是他们展开了火力，怕是对面蛮骑死伤数量会翻三倍都不止。

　　伊斯莱尔的声东击西之策，在今⽇遭到了失败。

　　躺在行军榻的伽⾊尼汗，面⾊难堪，他那因摔落受伤的⾜部，正接受一名叫赖坦的婆罗门医生的救治，但伊斯莱尔心情很糟，他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赖坦，便试探着问他“赖坦，都说你是整个木尔坦地区最聪明的医生和数学家，依你看今⽇罗马狗在壁垒里出的是什么？”

　　赖坦双眼闪出好的光芒“我知道，是能出石弹的炮管，它使用了某种‮物药‬粉末爆裂的力量，像箭般把弹丸出去，先前有邦国制造出这种石炮，但因为炸膛而作罢，现在罗马人显然已能娴地驯服这种石炮。”

　　“那我若是重用你，你能替我造出这种火炮吗？”

　　“当然可以我的君王，⾝为木尔坦的机械匠师绝不会罗马人或希腊人要差。”赖坦动不已，他主动央求伊斯莱尔给他这个机会，去⽩沙瓦城铸造实验火炮。

　　但伊斯莱尔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还是缺乏对土民被‮服征‬者的信任，更何况赖坦还是个婆罗门教徒，他只要当自己的医生或税收官行。

　　这时候，耶律大石面无表情地掀开帷幕，走⼊进来，和榻的伽⾊尼汗对视。

　　伊斯莱尔有些窘迫，因为他清楚此次強渡的失败主要责任在己。

　　但耶律大石是喜怒不形于⾊的，反倒恭敬地向伊斯莱尔行礼，完毕后取下了头盔送到警卫的拽剌手，并自其取出个小小的象牙佛像，捧在手里闭目默祷。

　　原来大石是位虔诚的佛陀信徒，在每次‮场战‬时都会将这个象牙佛像摆⼊自己的兜鍪里，以祈求好运气。

　　这下轮到伊斯莱尔愤怒不已：一个崇拜偶像的人，居然出现在自己的营帐內，若是崇拜也罢了，还敢公开把偶像展示出来——若是和这样的家伙并肩作战，安拉是会迁怒于自己头的。

　　但他握紧拳头，没有直接对大石发怒，而是狠狠甩了赖坦一个耳光，怒斥他的婆罗门信仰是污秽不洁的“你们在木尔坦城虔诚礼拜的太神，不过是堆冥顽不灵的木头、⾎腥肮脏的牛⽪和代表琊恶的红宝石拼凑成的偶像，只配在伽⾊尼的大街被人践踏吐口⽔。你这个婆罗门，你这个只知道吹牛欺骗的奴隶！”

　　这时，传令急匆匆赶来，说赫拉特城的那股敌军（金手执政官卡贝阿米娅）似乎补充了士兵和给养，又开始向王城伽⾊尼进军了。

　　赖坦捂着哭丧的脸走出去后，伊斯莱尔按捺住怒气，对大石请求说“你应该再去伽⾊尼，那面的敌人不是你的对手。”

　　大石便说“若我再去，正是了敌人的计策。拂菻的皇帝是一南一北在不断牵制消耗我方的实力，然后择机将我方击溃。”于是大石建议，不如放弃援助木尔坦，而是集力量全都回师，优先击垮北路不断来扰的敌军，收复赫拉特和伊斯坎达，和公平王的正面战线会合，再寻求新的战机。

　　伊斯莱尔也很痛苦，他舍不得伽⾊尼城，那是他帝国的核心也是最美丽的“⾼山花园”所在；但他也舍不得木尔坦在內的信德、五河之地，这里是最富饶的粮食和财赋来源地。

　　“那我们暂时不去救援伽⾊尼城，把它给您的留守队伍去守护。我们在这里和拂菻皇帝决战。”

　　但仅三⽇后，耶律大石和伊斯莱尔察觉到：真正‮求渴‬在这里和他们决战的，是⾼。

　　在皇帝的壁垒前，⾼动员了许多士兵和人力，开始构筑两道并列的桥梁，来横跨希尔斯⽪斯河！

　　这种工程对⾼来说驾轻，他在昔⽇东征军围攻安条克城战事里，曾筑一座横跨奥龙特斯河的大桥。现在罗马的匠师再配合印度的苦力，使得架桥工程更加顺利和迅速：

　　这两道正在兴建的桥梁，不但有壁垒里的火炮掩护，并且还有河川的“浮游炮台”掩护。

　　这种浮游炮台，是用木头排成个方形浮筏，四周系羊⽪囊，并且用铁索拴在壁垒幕墙后的滑轮，方便遇险或填充弹药时往回急速牵动。浮筏四周立着掩护用的狗脚木和悬⾰，每个浮筏有两名名炮手、三名矛手、两名弓手和两名火铳手，负责一门青铜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