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李高的忧愁

　　“爹。”红⾖去院子的圏里查看被李老太照顾的，正好瞧见坐在椅子上晒太的李⾼。红⾖小的时候，李⾼都是在镇上当掌柜，在家的时间并不多，红⾖跟他也没有与赵氏那么亲近。

　　“诶。”李⾼瞧见小女儿，眼神有些黯淡。连家里最小的孩子都能‮钱赚‬了，赵氏每晚都熬夜做绣活。他⾝为一个男人，竟闲在家中，让女养活，这让他情何以堪。

　　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朝着红⾖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红⾖疑惑地瞧着有些怪怪的李⾼，心头虽是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地朝他走去。

　　“来，坐爹腿上，陪爹讲会儿话。”李⾼拍了拍膝头，慈祥地对红⾖说道。

　　庒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感觉，红⾖依言坐到了李⾼的腿上。李⾼的腿有些瘦，没什么⾁。别说结实了，甚至可以说硌得人骨头疼。可是红⾖觉得心里头很舒服，这就是⽗亲的感觉嘛？

　　红⾖还在想着，李⾼就抚着红⾖的背问：“闺女，你说爹是不是很没用呢？”

　　原来是这缘故哇，红⾖一想，也是。自从李⾼被李兴害成这副模样，李家人都让他好生养着，什么事也不让他做。⽇子久了，他难免会生出自个很无用的消极情绪来。

　　李⾼见红⾖没答话，又自顾自地说：“而立之年就要靠儿养活，我李⾼这辈子算窝囊到头了。”

　　人一旦从⾼处突然跌至低⾕，心中难免是不平衡的，难以接受也是常情。当年做掌柜的风光岁月也只是一去不返的曾经而已，倘若拿李⾼的过去来安慰现在颓废的李⾼，何尝不会演变成一种现实的讽刺，红⾖一筹莫展，霎时也是不知如何劝慰李⾼才好。

　　⽗女俩沉默了片刻，便见李老太提着个新笼朝圏走去，准备帮小娃安窝，正好瞧见院子里的两人，就招呼着红⾖道：“你爹腿还没好全呢，别赖在上面了。”

　　红⾖听了，一骨碌的就翻⾝下来了，瞧着拿新笼，脑袋瓜就转开了。

　　待李老太走过去喂了，李⾼又苦笑着说：“这⾝子，连多抱闺女一会儿也难，这样的⽇子何时才是个头啊。”他那副郁郁不得志的窘态同往⽇当掌柜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可谓云泥之别。

　　“爹，你会用竹子做凳子，椅子吗？”红⾖站在李⾼跟前，他是腿脚不便，可并不代表手上就不能做活子了呀。

　　李⾼听闻闺女的话，倒是打起了十分精神来回答：“那当然了，像你小时候的摇篮，小座椅可都是爹爹做的。你爷爷会的爹都会。”

　　摇篮？小座椅？倒是没什么印象了，那会儿眼睛都看不清楚东西呢。

　　“会做就行，爹可以做那些卖钱呢。现在做，明年夏天就可以卖了。”红⾖想着前世那些个竹制品，什么竹席，藤，藤椅，算是竹子做的，这些个东西简单，图纸的话她还是会画的，要是真的做出来了，销路一定不愁。

　　“买的人怕是不多吧。”李⾼担忧道“会用竹子做这些东西的人可多了去了，大多都是做起来留作家用的。”

　　“会的，会的，当然会的。就普通的小竹椅之类的买的人自然是少，可要是样式新颖又美观的话，那就得另说了。”红⾖很有信心地解释道。

　　“成，那我托你爷爷今儿个去山头砍些竹子回来。”李⾼找到了事儿做，也一扫之前的霾，开始有了期望。

　　在李⾼去寻李老头的空档，红⾖先去厨房的灶膛里找了燃了一半的木柴，用砍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砍成了好几支铅笔大小的木。都是一头是木头一头是烧黑了的炭条模样。

　　接着，红⾖将那几支木有炭的那头撑着板凳角落用砍刀的刀刃给细细地削尖了，勉強做成几支丑铅笔。再着，就乐癫癫地跑进李家小子们的共用书房去了。

　　竹子是好砍的，李老头出去小半个时辰就拉了一车竹子回来。李⾼和李老头开始忙着收拾起竹子来，竹子那些细枝桠砍下来也能扎成扫把，而大些的竹节既能做椅子又能作竹筒装⽔。

　　红⾖前世不是专业学设计的，又加上工具简陋，画平面图立体图的着实有些吃力。并且要搅尽脑汁地把一些已经多年未触碰的物事细节都想出来，再画出来，这无疑又增加了难度。

　　等到红⾖画完图，已经费了大半天的光景，等她捧着画好的一堆图纸到院子里时，李老头和李⾼已经把竹子的主⼲都削好了。

　　“爹，做这些能赚大钱。”红⾖雀跃着奔过来，扬了扬手上的图纸。

　　“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赚大钱。”李⾼停下整理细竹枝的动作，接过红⾖手中的图纸看了起来。

　　瞧着李⾼越看越‮奋兴‬的模样，李老头也忍不住凑进去看。

　　“闺女，这是哪得来的？”李⾼看完一张就迫不及待地翻到下一张去，双目灼灼。

　　红⾖早想过如何应对李⾼的提问了，正正经经地说：“梦里去了个奇怪的地方，有很多这些东西，我记住了，就画下来了。”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或是她潘小小穿成了红⾖，亦或是潘小小只是红⾖做的一个梦。

　　李⾼听了，也并未细究，反倒与李老头研究起了图纸：“爹，你看，这懒椅我们可以先用竹做好架子，再用篾条编起来。”

　　“可不是，这要是做出来，夏⽇里把这椅子往凉地一放，就能躺着睡了，还能收起来嘞。”李老头也是动得连手中的旱烟都漏菗了几口。

　　“今儿个懒椅架子是做不成了，折叠部分没有铁钉怕是不牢靠，我晚上嘱咐颂意一声，让他明儿个回来时顺便去打铁铺买些耝长的铁条或钉子。”李⾼道。

　　“成，这些物件还有些是配着木料做的，明儿个我去砍几棵好料子来。这些个物件做出来可是新鲜得紧，就算卖不了银子，留着给红⾖做嫁妆也好。”李老头接着说。

　　“爹，爷爷，你们慢慢聊好了。”红⾖可呆不住了，都谈到嫁妆上去了，她可不想留下来被他们打趣。

　　瞧着一大家子的人都很有忙头，尤其看到李⾼能够振作起来，红⾖会心地笑了。

　　夜里吃饭的时候，李⾼和李老头都多吃了大半碗饭，还不住地在饭桌上讨论着哪个物件好做，哪个物件先做云云。看得李老太骂了他们一句：“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