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唱作俱佳
顾安年这一病,并不轻,第二⽇,项氏一早给太夫人请过安后便又来看望她。
今⽇,顾安年表现比昨⽇柔顺许多,也不再提暖枫园一事。项氏见她反应好转,已听得进话,便又与李嬷嬷一唱一和劝解起来。
“年姐儿今⽇气⾊看着好些了,这药倒是见效快。”项氏慈眉善目,端着药碗坐于边,轻柔地舀动药汤将之吹凉,而后喂到顾安年嘴边。
顾安年倚在头只是勉強笑笑,张口喝了药。李嬷嬷见她如此反应,眼珠一转宽慰笑道:“幸得七姐小聪明伶俐,投其所爱以阅览佛经一事消了太夫人心头的火气,不然啊,夫人指不定还要瞧几天脸⾊呢!”
闻言,顾安年将信将疑望了项氏一眼,皱眉道:“祖⺟当真给⺟亲摆脸⾊了?”
“这做媳妇的,哪有不受婆婆脸⾊的,李嬷嬷多心了…”项氏拿帕子替顾安年擦了擦嘴角,笑着解释,李嬷嬷却扬声打断了她,急声道:“夫人,太夫人当着二房三房的面那般呵斥您,老奴可是听得分明瞧得分明呐!”
“好了,即便⺟亲当真对我摆了脸⾊,亦不完全是因了年姐儿的事,你这样咋咋忽忽的,要是传到⺟亲耳里可如何是好。”项氏柔声制止李嬷嬷。
“是,夫人。”李嬷嬷不甘愿地闭了嘴。项氏转而笑望向顾安年,道:“年姐儿莫要多想,安心养病便是,一切有⺟亲呢。”说着又一勺药送到顾安年嘴边。
借着低头喝药的动作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待抬起头,顾安年紧皱眉头问:“祖⺟不是不管后院之事么?既然后院是由⺟亲打理,为何祖⺟还这般对待⺟亲?”
捻着汤匙的⽩皙手指一顿,项氏脸上露出淡淡的哀愁。却并不言语。
李嬷嬷却是头摇长叹,道:“七姐小有所不知,太夫人明着是不管事,实际这宅子里还是太夫人说了算。仗着侯爷孝顺,夫人贤良,太夫人自然是处处管制。加之太夫人偏宠柳氏所生的大少爷三姐小,即便夫人待大少爷三姐小视如己出,太夫人犹是觉得夫人苛待了他二人,是以夫人虽是主⺟,但在这府中却是…唉…”
“李嬷嬷。莫要再说!众所周知,⺟亲喜爱柳氏,对我这后来者不満是常理。然即便如此,她亦是我的⺟亲,我既嫁进侯府,便甘愿受这一切磨难!”项氏声⾊內敛呵斥道,李嬷嬷肥胖的⾝子一颤。慌忙跪地告饶:“夫人赎罪,老奴多言了!”
项氏长叹一声,道:“我敬你是娘亲⾝边的老嬷嬷,加之随我陪嫁到府中后一直尽忠尽职,此事便不与你追究,切记⽇后莫要再这般口无遮拦。”
“老奴知错。”李嬷嬷満脸凄苦磕头谢罪。
顾安年看着眼前这千篇一律的老戏。除了觉得讽刺,实在生不出其他感想来。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项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般做戏,看多了,便觉得厌了。她知道项氏接下来要说什么,即便觉得无趣,却还是跟着剧本走。
脸上闪过不甘和愤怒。顾安年冷哼一声道:“⺟亲,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祖⺟也就罢了。顾怀卿与顾安锦凭什么也要你处处隐忍?祖⺟口口声声‘百事孝为先’,却纵容嫡长孙嫡孙女不将主⺟放在眼里,简直虚伪至极!”
顾怀卿与顾安锦对项氏一向还算恭敬,这不放在眼里一说,不过是顾安年顺着方才李嬷嬷那番话说的。李嬷嬷那番话,可不就是要误导她以为嫡姐兄妹对项氏不恭?
“年姐儿!”项氏大喝一声,随即又缓和了神⾊。将药碗在几上放好,项氏皱眉抚上顾安年的脸颊,柔声劝道:“⺟亲知你心中仍是不甘气恼,知你现在只是忍辱负重,但你要知晓,这府中不是聪明有傲气便能活下去的,能屈能伸,才是最要紧的。你听⺟亲一句劝,⽇和好好与你嫡姐长兄相处,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亲是要让我去讨好那两人,向那两人摇尾乞怜么?”顾安年不屑道。
“傻孩子。”项氏头摇笑了声,柔声哄道:“⺟亲看出来了,你嫡姐十分疼爱你,你只需就暖枫园的事向你嫡姐道个错,她自会亲近你,又哪来的讨好一说?你与你嫡姐打好了关系,你嫡兄自不会与你过不去。到时你与他们走近了,要做何事不是更方便么?”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这番话与前世的便无出⼊,顾安年眼光微闪,心中忽地涌起锥心痛处。前世,若不是信了项氏这番话,她又如何会走上歪路,最后失了本心?利用嫡姐的怜惜,将嫡姐一次次推向火坑,这是她前世最大的过错。今生,她定要在这条老路上走出不一样的结果!
项氏却将她这反应看做了动摇,继续劝道:“⺟亲知你心气⾼,不愿向人低头,但为了咱们⺟女⽇后的处境,你须得学会隐忍。如何做你自个儿思量思量,若是你不愿也无妨,⺟亲也是会护着你的。”
言尽于此,项氏没有再劝下去。多说无益,甚至会起反效果,项氏知道顾安年聪慧,而聪明的人并不需要太多劝说,自然便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项氏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走前亦没有再提要顾安年向顾安锦道歉一事,只道让她好生养病,力求早⽇康复。
项氏走后,顾安年唤了青莲进来收拾药碗,而后便道累了要休息,叫青莲吩咐下去不见客,亦不许人打扰。
过了两⽇,顾安年的病依旧未见好转,一⽇里大部分时候是在上过的。
项氏因此整⽇満脸愁云,⽇⽇派人拿了上好的药材和补品送过来,太夫人心中虽还不愉,面上对顾安年生病一事却也是担忧不已,派人送了不少药材补品来。而二房三房这些⽇子争着抢着讨太夫人心,这般做面子的表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府中的姐姐妹妹们亦来探望顾安年,顾安年一一谢了,却不见顾安锦在其中,心中顿时有些失落。
顾安年与府中姐妹并不识,是以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有人道有事先告辞,她亦称乏了,和众姐妹一一道了别,差丫鬟将人送了出门。
一群人走后,顾安年长舒口气,许是生病的关系,她忽觉这应付人的事变得特别累人。躺下歇息了片刻,到得午时,青莲却进来报宁表姐小过来了。顾安年不得不又打起精神。
宁秋霜并非是一个人来的。看着与宁秋霜一同进来的嫡姐,顾安年心中忽而涌起淡淡暖意,似乎⾝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霜表姐,锦姐姐。”顾安年笑着招呼,叫丫鬟搬了椅子在离有些距离的地方放了,请两人坐下。
“年妹妹可还好?几⽇不见,瞧着好像瘦了。”宁秋霜带着关切的笑,伸手摸了摸顾安年的头顶。顾安年淡淡一笑,头摇道:“无碍。”眼角扫过顾安锦,却见她面露尴尬,有些坐立不安,想来应还在介意她在暖枫园说的那番话。
指尖微颤,顾安年虚弱笑道:“方才府中的姐姐妹妹们过来探望我,却不见锦姐姐⾝影,我还以为锦姐姐还在生妹妹的气呢。”
顾安锦听闻她对自己说话,心中一喜,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柔声道:“年妹妹多想了,姐姐又怎会生妹妹的气呢?”她只是以为年妹妹会不喜自己不请自来罢了。
“锦姐姐生妹妹的气是应当的。”顾安年苦笑一声,撑着半坐的⾝子,歉意道:“暖枫园一事是妹妹的错,妹妹不应无理取闹,不应顶撞姐姐,不应咬伤卿哥哥,更不应发脾气将自己关在房中…”说着竟红了眼眶。
“年妹妹…”顾安锦心头一颤,忙伸手将顾安年扶住,顾安年却突然大哭起来,流着眼泪菗噎道:“锦姐姐,我错了,呜呜…我不该嫉妒你受大家疼爱,不该因为卿哥哥不喜我就故意气他…”
“从小就只有姨娘疼我,可是姨娘已经不在了,⽗亲不愿见我,祖⺟也不喜我,府里的姐姐妹妹们也不理睬我,我也想像锦姐姐一样被所有人疼爱,可是除了⺟亲,
本没有人关心我…呜呜…卿哥哥那么好看有气势,可是他只会对你笑,每次看到卿哥哥对你那般好,我就也想卿哥哥那样对我,可是卿哥哥他不喜
我,他不会对我那般好,所以我…所以我…呜呜…锦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气…呜呜…”
毫无逻辑,泣不成声的话,顾安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或许是这场戏演地太过投⼊,又或许…
顾安锦与宁秋霜却是被这番话说得红了眼眶,任谁看着这样一个精致可爱的孩子哭得如此委屈心酸,都不会毫无反应。
顾安锦将顾安年一把抱进怀里,一边流着泪,一边拍抚她的后背,安抚道:“年妹妹乖,不哭了,姐姐不生你的气,姐姐怎会生你的气呢?”
然顾安年只是紧紧抱住她,哭得更加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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