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自取其辱
逸亲王府宴客厅內，觥筹
错，
声笑语不断，正是热闹之际。
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提裙匆匆跑进了宴客厅，脸上焦急的神⾊与周围热闹轻快的氛围格格不⼊，引起了坐在门边的不少人的注意。那丫鬟四周巡视一圈后，直直朝着永济侯府家眷所在的桌位跑去。
宋祁正陪着永济侯府一众男眷喝酒闲谈，见一丫鬟跑来，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笑意。
顾之源等人亦是看到了那神⾊匆忙的丫鬟，又见那丫鬟所穿服饰是自己府上的，顿时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项氏却是识得那丫鬟的，正是她留在府中照看顾安年的其中一人。她心中一跳，闪过不好的预感，在那丫鬟跑到近前还未开口说话前，便率先开口唤住那丫鬟：“⻩雀，不是叫你留在府中照看三姐小的么，你怎的跑来了，可是出了何事？”
她这一唤，立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顾怀卿用眼角瞟了那丫鬟一眼，指腹轻轻挲摩杯沿，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嘲讽弧度。
那⻩雀也是个机灵的，听了项氏的提醒忙沉了沉气，上前给众人一一福⾝行礼，而后道：“夫人，三姐小睡了一阵，这会醒了，只是⾝子依旧不适，道是要见夫人，特意派奴婢过来请夫人回去。”
“嗯。”项氏按捺着心中的慌
，镇定地点点头，随后望向顾之源，寻求同意。
顾之源神⾊微沉，却没有发作，而是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好好照顾锦儿。”
“是。妾⾝这就先回去了。”项氏颔首福⾝，又转⾝对宋祁告罪，却不料宋祁淡淡笑道：“岳⺟大人果真慈爱，一听府上姐小⾝子抱恙便坐不住了。不过今⽇乃是本王的大喜之⽇，岳⺟大人这么早便离席，怕是…”眼角一扫，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意。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众人已明⽩是何意，一时间，所有人脸⾊都变了。就是顾怀卿，也不由诧异地望了眼宋祁，不解他拦住项氏是何意。
“这…”项氏为难地望向顾之源。心中愈发焦急。
她猜想计划一定是出问题了，不然⻩雀不会如此莽撞地跑来。她一心想着此时赶回去补救，可如今宋祁挡在不放她走，这可如何是好？心中一时没了主意，思来想去。此时也只能靠顾之源了。
顾之源又怎可能会去忤逆宋祁的话，只是他不好开口，便与太夫人换了一个眼神，由太夫人开口劝项氏道：“想来锦姐儿也无甚大事，大媳妇就稍安勿躁吧，有何事待回去再说。”
项氏心中一寒。知晓是走不了了，便只能讪讪笑道：“⺟亲说的极是。”又对宋祁福⾝告罪道：“臣妇一时着急，多有失礼。还望王爷殿下恕罪。”
宋祁灿然一笑，摆手道：“岳⺟大人不必多礼，⽇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项氏呵呵陪着⼲笑两声，脸上只能勉強撑着得体的笑。
走是走不了了，项氏只能強庒着心中的焦急。对⻩雀吩咐道：“你速速回去照顾三姐小，有何事…待我回府再说。”
⻩雀喏喏应了。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这出小闹剧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不过宁秋霜却是将整件事看得清楚。她悄声对⾝后的吴婷儿道：“婷儿，你有没有觉得永济侯府那群人有些诡异？”
吴婷儿往永济侯府那桌望了眼，乖巧头摇道：“奴婢没看出来。”
“嗯…”宁秋霜沉昑一声，皱眉思索起来，她敢肯定永济侯府的人有搞什么鬼。
宁瑾丞就坐在宁秋霜旁边，见她又一副打什么主意的模样，皱了皱眉板着脸道：“霜儿，不得胡闹。”现在他对这个妹妹是一百个不放心。
宁秋霜撇了撇嘴，不満反驳道：“我胡闹什么了啊，看一眼也不行啊。”
自游湖过后，宁秋霜对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哥哥也是怨言颇多，两兄妹的感情短时间內一落千丈。以往两人还会亲热地开些玩笑，现在是恨不能远远躲着。
宁瑾丞见宁秋霜这般态度，眼中闪过不悦。
宁国公世子宁仲，即宁秋霜两人的⽗亲，见两兄妹剑拔弩张的，厉声喝道：“像什么样子！霜儿，你就是这般对待你兄长的？！”
挨了训斥，宁秋霜更是火气大，正要反驳，沈氏赶忙出来打圆场，劝道：“好了好了，这还在逸亲王酒宴上呢，再闹下去成何体统，有何事回去再说。”说着嗔了宁秋霜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嘴。
“哼，重男轻女。”宁秋霜低声冷哼，低头拿碗里的饭菜出气。
总有一天你们要来求我，到时候看你们还敢这么对我！她在心里狠狠道。孰不知自己的种种反应都落到了⾝边之人眼中。
宁瑾丞看着宁秋霜脸上夹恨带怨的神⾊，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他觉得往⽇可爱活泼的妹妹已经渐渐消失了，而现在坐在他⾝边的这个人，只让他觉得陌生可怕。
宁国公府与永济侯府沾亲带故，宋祁自然是要多招呼的。
歇了口气，缓过来后，宋祁又端着酒杯带了宁国公府众人这一桌，举了举酒杯呵呵笑道：“诸位今⽇不必客气，尽兴，尽兴。”
众人看他红光満面心情极好，自然是笑着附和，宁国公起⾝笑昑昑道：“老臣恭贺王爷殿下大喜，年姐儿是老臣表侄女，今⽇能有幸嫁与王爷，我宁国公府亦是有光。”
这话可不就是在攀亲戚关系，宋祁抿
一笑，连连点头道是。
宁秋霜眼珠一转，盈盈亦起⾝，噙着得体优雅的笑，道：“秋霜亦恭贺王爷殿下大喜，祝王爷与年妹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希望⽇后王爷娶了正妃，也能如今⽇般，如此疼惜年妹妹。对了，也不知殿下何时
娶正妃，想必到时比现在还会热闹千百陪吧。”
永济侯府与宁国公府距离并不远，宁秋霜的话自然是传到了永济侯府众人耳中，当即，侯府众人都不悦地皱起眉。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宋祁目光微沉，似笑非笑道：“宁姐小还真是关心七娘呢，本王代七娘谢过了。按礼，本王倒是要唤宁姐小一声表姐才是。瞧表姐也到适婚年纪了，不知可说了对象？若是没有，本王倒是有趣兴保个媒。宁姐小惊才绝
，又长得如此亭亭⽟立，沉鱼落雁，本王可要好好想想谁人能配得上宁姐小。”
说罢沉昑片刻，凝神思考起来。
众人听到宋祁要替宁秋霜保媒，心中均是一跳，孟老夫人脸上甚至露出淡淡的喜⾊。旁边桌子听到了这边对话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一时间，宴客厅安静不少，一传十十传百，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逸亲王要替宁国公嫡姐小保媒的事，纷纷停下了动作望过来。
由逸亲王保的媒，定是不会差的，也是极为涨脸面的，孟老夫人自然⾼兴。可怜孟老夫人一生精明，却不知自己的孙女早就得罪了宋祁无数次，宋祁又怎可能真的替宁秋霜保媒。
宁瑾丞是十分清楚的，直觉下面宋祁的话不会好听。然而宁秋霜却被宋祁那一顿夸赞
了心智，得意洋洋起来。来自众人的关注让她沾沾自喜，趾⾼气昂，仿似自己是那尊贵无比的天神。
过得一会，宋祁眼中一亮，抚掌大笑道：“本王想到了，能配得上宁姐小才女之名的人选！”所有人都瞪大眼，等着宋祁说出答案。
宋祁勾起嘴角，优雅笑道：“既然七娘嫁与了本王，宁姐小作为七娘的表姐，夫君人选自是不能比本王差的了。”
话是这般说，可当今世上，除了皇帝，也没有哪个人地位能与逸亲王想比。
“且，这辈份嘛，自然也是不能比本王低的了，本王思来想去，论名声地位，也只有本王的二王兄——贤亲王能配得上宁表姐了，不知宁表姐以为如何？”
宋祁依旧挂着优雅轻柔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倒昅了口冷气。
京中大多数人都知晓，贤亲王乃是先皇第二子，是当今圣上与逸亲王的兄长，而今已年近四十，虽是皇亲国戚，却无半点实权，是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论⾝份尊贵，与逸亲王可是云泥之别。
当今圣上诸多兄弟，如今留在京城的唯有逸亲王与贤亲王，其中缘由所有人心知肚明。贤亲王之所以能留在京中，就是因为他的平庸无能。
贤亲王的风流之名虽不比宋祁，府中姬妾亦是数不过来的，府中正妃一位，侧妃两位，若再娶，怕是只能轮到妾了。
“这…这…”孟老夫人双手发颤，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宁国公府众人更是青了一张脸，窘迫不已。
只有宁秋霜不明所以，茫地望了眼自家⽗⺟难看的脸⾊。很显然她不曾听过贤亲王的名声。不过也怨不得人，谁叫贤亲王不是帅哥呢。
顾怀卿轻抿杯中酒
，冷哼一声：“自取其辱。”
他就是再不喜顾安年，顾安年也是他永济侯府的人，自是比宁秋霜与他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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